第五十五章 傻瓜
客厅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
是时间流逝的声音。
姜潋看着在卧室门口坐着看自己的小家伙，心里像是有根刺被拨动。
真是为难薛晏泽了。
这么短的时间，他要找到一只和安安身上的花纹一模一样的长毛橘猫，还要赶在明天到来之前交到她的手上来安抚她。
真是可笑。
“过来。”
她看着那只猫，冷不丁说了一句。
孟蔓吓得一个激灵，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只猫。
显然它没听懂“过来”这个指令的意思，警惕地看了一眼客厅中的人后，一溜烟儿地跑进卧室没了。
大概不是家养的。
橘猫大多流浪，所以这一只应该也是。
姜潋渐渐垂下眸子。
孟蔓正想放下杯子，坐过去抱抱她，门铃声忽然响起。
姜潋立即站起走过去。
开门后，对面人说是同城快递的时候，姜潋整个人都像被丢到冰窖里一样。
最后连签收都是孟蔓来签的。
孟蔓将那个沉甸甸的箱子放到了桌子上。
安静得没有一丝生命气息。
显然孟蔓也已经预料到里面会是什么了。
姜潋靠在门上，盯着那个箱子看了很久，眼神逐渐从伤痛变得涣散。
眼泪连成串划过脸颊向地上砸。
最终打开箱子的还是孟蔓，她在掰开一个缝看到里面血肉模糊时，吓得差点将手中的刀丢了出去。
房间逐渐充斥着血腥味，连卧室的猫闻到味道都叫着出来到处嗅。
姜潋依旧只是盯着看，一点都没有要靠近看的意思。
孟蔓知道她此时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立即将拆了一半的盒子关上。
“潋潋”
“我能不能麻烦你一次。”
她忽然怔怔开口。
孟蔓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她走近，“你说。”
她苍白地笑了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因为我的冲动付出了代价，你能帮我”
“潋潋，”孟蔓似乎预料到她想要说什么，打断了她，“我们有很多种办法让她付出代价，为了这么一个人，不值得搭上自己，知道吗？来日方长呢。”
姜潋扯了下嘴角，声音弱得快要听不见。
“可是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玻璃罩子中，那些看客围在外面，看着她将耗尽里面最后一丝氧气，拼命地挣扎。
他们因为她的痛苦而欢笑。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更不知道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孟蔓紧紧抱着她，“潋潋，我求求你了，振作起来好吗？如果你连自己都要放弃，你的姑姑怎么办？你坚持到现在的一切都会成为徒劳，所以，答应我，我会陪你一点点地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是时间不等人。
姜潋耗不起。
就算孟蔓说的这些她都明白，也不可能这么做的。
薛晏泽之所以如此极力阻拦姜潋破坏明天的事，就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这件事成了，贺家和薛家的结盟就彻底建立。
姜潋更不会有任何机会反击。
虽然只是订婚，但足以昭告整个安城，薛氏背后是贺氏，更何况贺家一向看重面子，绝不会允许订婚典礼后两家的关系再有任何问题。
这是死局。
姜潋被逼着往死胡同又后退了一步。
她闭了闭眼睛，回应孟蔓，“嗯，好。”
孟蔓这才松了一口气。
后半夜，她陪着姜潋去安顿了安安的尸体。
姜潋在看到塑料箱子里浑身是血和泥土的安安时，鼻尖瞬间酸了。
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入殓师小心翼翼地将它抱了起来。
“能帮它洗个澡吗？”
姜潋忽然说。
后者迟疑地点了点头，“不过要加钱。”
姜潋笑，“可以。”
离开的时候，外面的雨下的更大，狂风将树枝拍弯，呼啸着刮过她的脸。
此时已经临近五点，再过一会儿，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她对孟蔓道，“你要不先回去吧，如果我没记错，订婚典礼你也要出席的。”
孟蔓圈着她的手臂，脸上写满了不放心。
姜潋又笑了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我没事儿，等下我就直接去照顾姜琴。”
“真的？”
孟蔓半信半疑。
姜潋点头。
孟蔓看她的样子比起刚刚还算正常，就答应了，“那我这边结束就去医院看你。”
姜潋依旧是点头。
看着孟蔓上车离开后，姜潋也打车回了汀兰苑。
一进门，她的视线就落在了贺祈年挂在椅子上的外套。
黑色的西装外套。
她这里已经有了两件了。
一件袖口破烂，一件浸满了雨水。
没有哪个比哪个更好。
她走近，盯着看了会儿，拿出手机。
指尖停留在那个联系人上迟迟没有点下去。
最后某一刻，她按了下去。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
在她以为贺祈年不会接了的时候，对面传来了他的声音。
“潋潋。”
声音染上些疲惫。
一时间姜潋开口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忙吗？”
半晌，她只哑着声音问了这么一句。
对面似乎笑了，“傻瓜。”
短短两个字精准地触及了她的敏感，一阵酸涩感涌来，她的眼眶瞬间湿润。
“放心，忙过今天就好了。”
他补充了一句。
“好，”她调整了呼吸，开口时声音没有任何破绽，“你忙吧。”
电话是她先挂断的。
她无法承受那句话背后的厚重，也知道自己无法坦然地与他在电话中告别。
天一点点地亮了起来，伴着浓重潮湿气息的光透进客厅，逐渐将这个空间点亮。
庄园中，一场盛大的订婚典礼正在准备进行。
这是贺家给薛家的承诺。
人人都说，订婚都如此隆重，正式婚礼会如何简直不敢想象。
双方都来了许多亲友，整个庄园的气氛热闹又和谐。
只有孟蔓没心思，心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她满脑子都是姜潋。
直到薛晏泽拍了拍她。
“怎么了？还没问你，我妹呢？”
孟蔓甩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耐烦地皱眉道，“你还好意思说，让我过去，自己当甩手掌柜，想知道自己问去。”
薛晏泽满脸无辜，“你看你不讲理，昨晚老爷子又紧急住院了，大家都怕耽误今天的事情，我可不是要挑大梁吗？”
孟蔓白了他一眼，“装什么兄弟情深，背地里恨不得搞死对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