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邢蚰烟,乃是荣国府大老爷贾赦续弦邢夫人的内侄女。

因家中自幼穷困,只得租居于蟠香寺。妙玉早先随师傅在蟠香寺修行,闲暇之时便教导邢蚰烟读书认字。

在妙玉的悉心教导下,邢蚰烟不仅识得诸多文字,更是养出了淡雅从容之气质。

虽身处困境,却能不卑不亢,自有一番别样风骨。

邢蚰烟之父邢忠,乃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在原著中着墨不多。

而其舅舅邢德全,那可是大名鼎鼎,与薛蟠堪称红楼梦里的“卧龙凤雏”。

邢忠本欲携一家人前往贾府投靠邢夫人,然贾环送上二百两银子及一些财物作为拜访之礼后,邢忠便打消了去贾府的念头。

人离乡贱,如今有了起家本钱,邢忠自然更乐意待在姑苏老家,只是让邢蚰烟随贾环一同上京。

贾环对此结果甚是满意,薛宝琴之母乃是因治病才勉强一同带上,邢忠夫妇身体康健,何必大老远跑去京城打秋风。

不过,邢忠夫妇这般老实人好打发,邢大舅可就没那么容易应付了。

邢大舅一心要跟着贾环等人去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犹如一块狗皮膏药般甩都甩不掉。

碍于邢蚰烟的情面,贾环不好发作,只得由着他上了船。

船缓缓驶离姑苏,朝着京城方向前行。

邢大舅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故土,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他暗自盘算着,到了京城定要好好享受一番,说不定还能结识一些权贵,为自已谋得更多好处。

贾环看着邢大舅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厌烦。

邢蚰烟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于这个放浪形骸、只知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舅舅,心中既无奈又担忧。

她深知舅舅的性子,一旦到了京城,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

但此时在船上,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暗暗祈祷舅舅能有所收敛。

这一日,邢蚰烟寻到邢大舅,温声劝道:“舅舅,咱们此番去京城,乃是承蒙环三爷的照拂。

舅舅当谨言慎行些,莫要再如以往那般肆意妄为。

京城不比家乡,权贵众多,稍有不慎,便会惹来祸端。

外甥女知晓舅舅心有抱负,可也需寻得正途去谋前程,不可只想着吃喝玩乐。

若真惹出麻烦,叫外甥女如何自处?又如何对得起环三爷的一片好意呢?”

邢大舅听了,虽心中略有不快,但看着邢蚰烟那温婉又担忧的模样,也不好发作,只得哼哼两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丫头,如今也来教训起舅舅来了。”

邢蚰烟见舅舅并未真的听进去,不免有些忧心。

贾环对邢大舅的不满显而易见,只是碍于身份没有发作。

邢大舅要是再这般不知轻重,在船上聚众赌博、饮酒作乐,迟早会触怒贾环。

邢蚰烟越想越觉得不安,她决定再找舅舅好好谈一谈。

她来到邢大舅常待之地,只见邢大舅正与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吆五喝六地赌着钱。

邢蚰烟脸色一沉,走上前去,轻声说道:“舅舅,您怎么又在赌博?我之前的话您都忘了吗?”

邢大舅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去去去,别来烦我。我就玩一会儿,能有什么事儿?”

邢蚰烟咬了咬嘴唇,说道:“舅舅,环三爷可是严明船上不准赌博的。您若再这样下去,到了京城,我们可怎么办?”

邢大舅却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他贾环还能把我们怎么样?我就不信他敢把我们赶下船。”

邢蚰烟都能看出贾环对邢大舅不满了,其他人自然也看出来了。

底下的一群人也不是吃素的,能在军营混到光荣退役,让皇帝亲自安排养老之地,能有几个简单的?

经过几日的察言观色,一众老兵痞总算确定了——家主不喜欢这个邢大傻。

既然家主不喜欢,那作为属下自当替家主排忧解难,必须盘他!

金盛四兄弟如今在一群闲着无所事事的老兵调教下,四张老实憨厚的面皮下,是越来越多的心眼子。

这日傍晚,几人一人抱了一坛好酒,找到输了钱满口抱怨的邢大舅。

金盛满脸堆笑地说道:“邢大爷,今日小的们得了几坛好酒,特来与大爷共享。”

邢大舅瞥了他们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哼,你们几个小鬼头,有啥好事能想着我?”

银富连忙说道:“邢大爷,您这可就误会我们了。我们这不是想着您平日里豪爽大气,这才来孝敬您嘛。”

邢大舅听了这话,脸色稍缓,说道:“算你们有眼力见儿,把酒放下,咱们一起喝几杯。”

几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喝起酒来。金盛率先端起酒杯,笑着对邢大舅说道:“邢大爷,这第一杯酒,敬您!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们兄弟几个以后还得多仰仗您呢。”

说着,一仰脖,将酒一饮而尽。邢大舅被这一捧,心中得意,也跟着喝了一杯。

接着,银富又倒满一杯酒,说道:“邢大爷,您在船上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咱这酒可得喝个痛快。来,干了!”

邢大舅本就好面子,被这么一劝,又喝了一杯。

财兴也不甘示弱,端起酒杯大声说道:“邢大爷,您这气概,无人能及。小的们敬您,您可不能不给面子啊。”

邢大舅被这连番劝酒,喝得有些晕乎,但又不好拒绝,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宝隆最后上场,他满脸通红地说道:“邢大爷,今天不喝个尽兴,那就是不给我们兄弟面子。来,再干一杯!”

邢大舅此时已经有些醉意,但在这几人的逼迫下,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如此几番下来,邢大舅终于支撑不住,举手告饶道:“哎呀呀,你们这几个小子,可真要了我的老命了。

罢了罢了,今日这酒实在是喝不动了。你们且饶过我吧,再喝下去,我这把老骨头都得散架了。”

金盛银富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按住邢大舅,财兴笑嘻嘻地端起酒碗,说道:“邢大爷,这可不行,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您看您这酒量,那可是海量,哪能这么容易就说不喝了呢。

来,再喝一碗,这一碗下去,保准您到了京城事事如意。”

说着,便要强行给邢大舅灌酒。邢大舅瞪大了眼睛,想要挣扎却被金盛和银富牢牢按住。

“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莫要太过分了。”

邢大舅叫嚷着,却抵不过财兴的力气,那酒碗硬是凑到了嘴边。

邢大舅无奈,只得被迫喝了下去,酒水洒了一脸。

喝罢,邢大舅满脸通红,眼神也有些迷离,嘴里嘟囔着:“你们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等我清醒了,有你们好看。”

可金盛四兄弟哪会在意他的威胁,一碗又一碗的酒不断往邢大舅嘴里灌。

邢大舅被呛得连连咳嗽,满脸涨得通红。

他挣扎着想要摆脱四人的控制,却因酒意上头而使不出力气。

“你们……你们这群混账东西!”

邢大舅含糊不清地骂道,然而金盛四兄弟却依旧不为所动,继续灌着酒。

过了一会儿,邢大舅实在支撑不住,脑袋一歪,彻底醉倒过去。

金盛四兄弟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烂醉如泥的邢大舅,彼此对视一眼,露出得逞的笑容。

宝隆踢了踢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邢大舅,问道:“怎么处置?要不……”

说着,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贾环在远处看着,觉得有些好笑,这宝隆浓眉大眼的,被一群兵痞调教后,黑话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贾环朝旁边的宁五十吩咐道:“这人罪不至死,他不是喜欢赌嘛,给他卖去那些地下赌坊做苦力去,也不消多少时间,一二十年的就好。”

宁五十应下,喊了两人扛起邢大舅,划着一条小船往岸上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