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海边谈心
晚上9点。何一凡正准备下班。
他走出总监办公室，发现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白云？你怎么还在这？”
她抬头看了一下何一凡，“师父”，又继续敲键盘，“我的工作耽误了好几天，加班赶一下进度。”
“今天做不完，明天再做，明天做不完，后天做。”
她停下来，“可是明天就要汇报技术方案了。”
他关掉她的显示器，“那就，后天再汇报。”
何一凡着急了，“你现在怀孕了，要好好休息！你想再晕倒一次吗？”
白云没想到师父会着急，于是说出了真正的原因：“我不想回家……”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王斌。
他拉住她的手腕，“不行！”
“师父……”，她没想到他会直接触碰她。
师父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T恤，像一汪湖水，平静又神秘，很衬他的气质。
他拉着她，把她拉出办公室。
她发现他的嘴角竟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师父……我可以自己走……”白云红着脸。
他根本不理会她的话，继续拉着她的的手腕。
他打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上，低着头为她拉上安全带。
她闻到他头上的洗发水味，那是一股薰衣草的香味，还混合着另外一种特殊的味道，那是荷尔蒙的味道。
他坐上主驾驶位，“不想回家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车窗的风吹过，仿佛吹散了一点她心中的阴霾。
他们来到郊区一片海滩上。
这里远离市区，灯光较少。
月亮弯弯，依稀还有几颗星星。
海浪汹涌地拍着海岸。
他把车停在路边，“这里叫半月湾，少有人知道。”
他带着她往海滩走，“我有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看大海，看看月亮和星星。”
她脱了鞋，坐在沙滩上，“师父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啊。”
“当然了。”
“师父无论遇着什么事，看上去十分冷静淡定。似乎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激怒师父，或者让师父伤心。就好像……”
他饶有兴趣地看她，他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光芒，就像两颗小星星一样，“好像什么？”
她仔细思索着，“就好像一尊佛？”
他笑了。
他那冷峻的五官，在他笑起来时，变得柔和起来。犹如雪后初晴的阳光，洒在茫茫冰原上，坚冰开始融化。
他满怀真诚地说，“我只是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而已，天生的，从小就这样。”
所以师父也有着凡人的喜怒哀乐。
她点点头，似乎对师父有了新的认识。
“红色的星星！”她抬起头，看到天空中最闪耀的那颗星。
他指着那颗红色的星星：“那颗红巨星是天蝎座的心脏！叫心宿二。”
“真好看。”她抬着头笑着说。
他指给她看，“红巨星旁边隐约还有好几颗，那是天蝎的头，那是天蝎的尾巴……”
“我看到了。”
“每当我看到辽阔的大海，看到浩瀚的夜空，就会觉得自己十分渺小，更会发觉此刻的烦恼不值一提。”
她点点头，“嗯，是的。大自然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她继续说道，“我的烦恼就是，婚姻像围城，有些人想进去有些人想出来，而我，不知道该继续呆在里面，还是该出来。继续呆在围城，似乎还是会痛苦不堪。而走出围城，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我感到恐惧。”
“走出围城，需要很大的勇气。你恨小三吗？”
“恨不起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最关键的是，蛋上的裂痕吧。”
“无论如何，遵从你的内心就好。”，他又用着那种真诚的眼神看着她的眼睛，“无论你决定做什么，师父会一直无条件地支持你。”
她被他的话击中了。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
她眼角有些湿润，内心翻江倒海。
二十多年来，自从父亲去世后，她从来没有被无条件地支持过。
她觉得从今以后，她的背后多了一份支持，他们的关系从单纯的师徒关系，拉近到朋友的关系。
“谢谢师父。”
似乎“谢谢”两字也无法表达她内心的感激。
他宠溺地看着她。
“师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顿了顿说，“噢！不……终身为友吧！”
……
聊着聊着，她慢慢就困了，迷迷糊糊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将熟睡的她抱起来，轻轻放到车子的副驾上。
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第二天，研发部的茶水间。
“喂，你们发现了吗？昨晚何总和白云是最后走的。”林苗苗说。
“那又怎样？加班不是很正常吗？”陆小莹说。
“不正常的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换衣服！”林苗苗像发现了新大陆。
陆小莹望了一眼外面的白云，“天呐！还真的是诶！”
“他们俩昨天晚上去干啥了？”
“不会是……”
陆小莹愤恨地说，“有些人真贱呐！”
白云，这个有夫之妇，平时看着乖巧善良的，没想到暗地里到处勾引男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个粗犷有力地男声。
“何总……”众人低着头。
“公司给你们开工资，就是让你们在这边说八卦的吗？”不知道何时，何一凡站在她们身后。
“何总……”众人胆战心惊。
“还不快去工作！”众人赶紧都散了。
白云晚上回到家。
妈妈朱百叶已经在家门口等她了。
“妈！你怎么又来了？”
朱百叶埋怨地看了她一眼，“瞧你说的什么话！妈妈怎么不能来啊……”
母女二人开门走进去。
“我这次来，是有事，要请小斌帮忙。顺便来看看你。”朱百叶笑着说。
“什么事啊？”白云从包里拿出一堆东西。
“就是你妹妹啊！要毕业了，我想让小斌安排她的工作。”
“她花了一百万在澳大利亚留学，毕业找个工作很难吗？”白云嘲讽道。
她上大学时，朱百叶说家里没钱，于是她申请助学金、勤工俭学、努力学习赢得奖学金，就这样勉强才上完大学。可是妹妹是学渣，考不上好大学，妈妈就变出一百多万让她去澳洲留学。
“哎呀！白云呐，你妹妹在这有个自己人照顾，省得在外面受人欺负啊！”
“那等下他回来了，你自己跟他说吧！”白云也懒得管了。
“你们这个大房子，一百多平……”，朱百叶这摸摸那看看，“还有两个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到时候让妹妹也先住这吧！”
白云皱起了眉头，“不好吧！包工作，还包住宿吗？”
“你看这市区的房子多贵啊，光这一个房间的租金就得四五千呐！妹妹刚毕业，肯定没这么多钱啊。”
“没钱就住城中村。”
谁不是这样过来的。白云刚毕业时也，是住在房租相对便宜的城中村。
朱百叶随意地拉开抽屉，“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也不为妹妹想啊！”
她看到抽屉里的妇科检查单。
“你怀孕了啊！”朱百叶惊喜地看着女儿。
“嗯。怀了。”
朱百叶高兴坏了，“这可是大喜事啊。你怎么不跟妈妈说呀！王斌知道吗？”
“他还不知道……”
“等下他回来我就告诉他！”
“妈，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要跟他离婚！”
“女儿，你现在也快要当妈了，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
“我……”
“你想让你的孩子跟你一样，小小年纪就没有爸爸吗？”
白云10岁时，爸爸就去世了。
妈妈一向就偏袒妹妹。
妈妈除了给她吃给她穿，维持她的生存之外，给予她的关心并不多。
她有时候感觉自己像个孤儿一样。不过应该比孤儿好一些。
缺失的父爱，淡寡的母爱，让她心里有着一种深深的匮乏感。
她渴望被爱，渴望被需要，害怕被抛弃。
朱百叶语重心长地说：“你爸爸走得早，这些年的艰辛，你心里清楚得很。你忍心再让孩子遭这种罪吗？”
妈妈的话动摇了她。
她深深地了解，在缺乏爱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小孩，会有多痛苦。
当她的小孩上幼儿园的时候，同龄人就会问他：“你的爸爸呢？”
他们会嘲笑他是一个“没有爸爸的人”。
他们会因为他没有爸爸，而欺负他。
他会哭着问妈妈：“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
真的不敢再想下去……
过了一会，王斌下班回来了。
王斌工作了一天有点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招呼丈母娘：“妈，你来啦。”
朱百叶赶紧跟女婿说，“小斌呐，你要做爸爸啦！”
“妈，这是什么意思？”
朱百叶兴高采烈地，就好像是她自己怀孕了似的，“白云怀孕啦！”
王斌喜出望外，“真的？太好了！”
“是啊，刚刚白云跟我说的。”
王斌双手抱着白云的肩膀，显得很激动，“老婆，你怎么不跟我说？”
“额……我正打算跟你说……”，白云别过头去，自从知道他出轨后，她很讨厌跟他有肢体接触。
他抚摸着她的肚子，“老婆，我们不离婚了啊，我们以后一家三口好好过。”
白云叹了口气，这个孩子的来到为什么是在这样的时机？她能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庭吗？
王斌还沉浸在即将初为人父的喜悦之中，“老婆，你说它是男娃呢？还是女娃呢？”
“男娃女娃都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老婆，我希望是男娃，男孩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