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起了雪,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即便是这样,庄头夫妇依然在吃过早饭后,到了静心庵。

这次是静语师太见的庄头夫妻俩,俩人都是五十许的年纪,一看就是老实淳朴的人。

庄头老张的媳妇胖婶一见是师太接待的他们 ,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静语师太让俩人坐下,便对胖婶说道:“坐吧,我这儿你也没少来,怎么今天还不自在了。”

胖婶说道:“以往不光我,就是庄子里的人也没少打扰师太,这求医问药更没少来,我们都念着师太的好呢。这是秋季我晒的干菜,还有这一板冻豆腐。我们乡下人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师太别笑话。”

庄子里的人若有个头疼脑热,发烧咳嗽的,只要求到师太这,师太都会给看看,简单的病症师太还是会医治的。

庄子里的人实诚,蔬菜米粮下来,多少也会送些过来。

这一带的人都知道师太心善,所以师太叫人带了话给庄头夫妇,不管路好不好走,他们都会过来。

“是这样,前段时间我听说唐家要卖掉你们这个小庄子,不知道现在是否已卖出去了。”

庄头老张说道:“不瞒师太,还没有呢。这秋收也过了,天也冷了,有几家看过都嫌小,没谈妥。”

“我认识的一人想买下这庄子,不知唐家开的什么价钱,所以要麻烦庄头,给负责的管事带句话。”

老张头一听,立马搓着手,高兴地说道:“既然是师太认识的人,那就好说。我回去就立马去问,最迟后天,我来给师太回话。”

师太笑着点点头,“这样的天气,辛苦你了。”

胖婶说道:“师太客气了,我们庄户人这点辛苦怕什么?冒昧的问一句,既然师太帮着询问,那主家情况如何,方便透露一两句吗?”

若庄子卖了,他们也许就得更换主人,所以胖婶想提前打探一二。

“放心,都是厚道人。你们两口子也实诚,也许还得让你们俩费心看着庄子。”

老张头两口子听完,倒是放下心来,师太肯帮忙说话的人,那差不了。

这俩人也坐不住了,简单说了几句,便忙回去了。

今天下雪,天气也寒,盛颜也没出去。

桂花做着针线,杏花则是去找静文小师傅了。

盛颜则是坐在桌前抄写着经书。

这是盛颜主动帮师太做的。

平王府的老太妃曾跟师太这儿求过观音像,偶尔也会宣静语师太进王府和她说说话。

静语师太人低调,从不张扬,很得老太妃的眼缘。老太妃日常也爱吃斋念佛,可毕竟年纪大了,经文也看不清了,师太知道后,便答应手抄一本经文送她。

盛颜来后,师太便把抄经文的事交给了她。

其实师太还有另一层意思,盛颜毕竟没什么背景,若日后也能得太妃青睐,对盛颜总之是没坏处的。

但这事不能做的太刻意,惹人反感了反倒不妙。

盛颜自然也能领会师太的意思,抄经文时把字放大,这样看时眼睛就没那么累了。

经文抄了三天,抄完之后,唐家管事也给了回话。

盛颜把抄好的经文给师太送去,就听师太说道:“唐家大夫人倒是厚道,这个庄子,加上山坡上那二百多株枣树,一共折价五百两。”

盛颜点点头,这个价钱还真不贵,尤其是在京郊。

“师太,我想在年前把过户办妥,若是我回了京城,毕竟进出不方便。”

“也好,那你现在手中还差多少银两。”

“手中现有五百多两,我想多画一幅画,一块儿送出去。”

“那就尽快,你来时只说住半个月,到时周家派人来接,你不回去总归不好。”

这事儿盛颜也想过,回去很多事情做着都不方便。

“师太,我想过了,若我事情办完 便回去,若到时还没弄好,我就跟她们说,我替婆婆求了师太一幅观音像,所以自愿多留些日子,替师太抄经书,这样我婆婆应该不会催我。”

师太一笑,“岂止不会催你,说不定还会称赞你有孝心。”

盛颜一笑,“其实我婆婆一直待我还好,也没为难过我。送她一幅画,我倒也乐意。”

“这随你的意,你说再画一幅,这次准备画什么?”

想当年,师太也是有艺术追求的,所以对盛颜将要画的第二幅画,期望也很大。

“画梅花吧,天寒地冻的,也就梅花能入画。后院那几株白梅盛开,映着后面的灰墙,极好看。”

“白梅,白梅如何画?”

盛颜笑道:“我画完师太就知道了,雪中白梅比雪中红梅少了份热闹,多了份清雅。”

盛颜几句话,倒引起了师太的兴趣。

“好,画完先让我赏。”

“一定。”

“何时动笔。”

“现在外面雪未停,我这就去后院。只有亲眼看到,闻到,用手触摸到,实实在在的感受到,我才有信心画好。”

师太微微一笑。

盛颜辞别师太,就去了后院。

后院小道上已经清扫过,但现在雪又把路覆盖上了。

盛颜看着雪中的白梅,矮墙上落了很厚的一层,而清扫路的雪堆在墙角,这实在是太普通的景象。

可盛颜依然看得仔细,甚至把一朵梅花拿在手中,看着它的纹路,闻着它的香气,然后插在了鬓角。

围着白梅转了几圈,各个角度都看过,又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看它在手心融化。

这时,杏花从静文小师傅那过来,看到盛颜一人在后院,忙小跑着过来。

“姑娘怎么一人在这儿,哎呀,手这么凉。”

“我不冷,我刚从师太那过来,你去静文那儿了,那印章刻的怎么样了?”

杏花一笑,“快好了,已经刻完,也打磨了。可静文说还要用什么油脂煮一下,我也不太懂,反正她说过两天就好了。”

“好,正好这两天我可以再画一幅画。”

“姑娘打算画什么?”

盛颜用手一指墙边的白梅。

“白梅呀,红梅多好看,这纸上怎么画白梅。”

盛颜故意卖关子的说道:“我不止要画白梅,还要把这白雪也画进去。”

杏花张大了嘴,“啊,姑娘,这要怎么画?”

盛颜敲了杏花额头一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