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只是一种观点,陈建军再次确信。

感慨万分过后,他准备从出口出去。或许买点吃的,或许喝一杯,不知道,发反正他现在需要出去散散心。

入口处依旧热闹,保安拦着一帮沸沸扬扬的人,眼看就要打起来。建军停下来看了一会儿,两帮人却始终没有打起来,可能是因为警察就在一旁。

“没劲。”他想。

建军一出医院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一身黑衣、戴着口罩和墨镜的男子拦住。

那男人递给建军一支烟:“兄弟,借两步说话。”

建军打量了他一眼,拒绝了烟,但还是跟他搭上了话,反正没什么事。

黑衣男神神秘秘地说:“你是患者家属吧,里面什么情况?”

建军思索了一会儿说:“就那样,医院的急诊你没去过?”

“是这样,这新闻领导很关注,能不能帮忙给保安通个气,让我进去了解了解情况?”

“领导?哪个领导?”建军不解。

“这种事不要问,只管执行就好,你懂的。”黑衣男吞吞吐吐地说。

“我不懂,你是党员吗?工作证给我看。”建军一眼看出了男人在说谎。

黑衣男扭扭捏捏,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再次压低声线说:“好吧,其实……我是个记者,抢新闻的,这样吧,五百块钱,你带我进去,成交不?”

建军心生不愿,因为他不想惹事,只好推脱说:“医院不让你们发新闻,这事本身其实更新闻,要不你换个思路?”

黑衣人虽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执意想进去,拉着建军不让走。

建军思索良久,不耐烦地说:“这事不符合规定。”

“八百?”

“一千。”建军斩钉截铁。

“成交。”黑衣男拿出手机,立马给建军扫了五百,答应他事成之后再扫五百。

建军心满意足,领着他就往医院里进。

保安不出意外地再次拦住了他,问建军黑衣男是谁。

“这是我哥,也是家属,知道奶奶伤得不轻,连夜从外地赶来的。”建军一脸愁容地望着保安,黑衣男也一脸愁容,仿佛医院里真的有他的奶奶。

保安还记得陈建军,就偷偷让他们哥俩从小门进去了。

进来后,黑衣男爽快地又给他转了五百,说道:“谢了哥们。”

“诚信经营,无需道谢。不过,向你打听个事儿,你可知道那陨石怎么回事?”

说到这,黑衣男来了劲头,跟他悄声说:“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刚从那边回来。可玄乎了,那陨石吧,方圆两三公里都给封锁了,任何人稍微一靠近就喘不过气,难受得受不了,所以,上面现在还拿不下一个解决措施,只能搁置着。”

“真有这么玄乎?”

“是啊,要是有辐射,这县城全都得完蛋。”

“真的?那还不撤离?”

“谁敢呀,这么大个事,现在是全面封锁消息,你没看医院都不让拍?”

建军不禁叹息,问黑衣男:“神通,你知道怎么去陨石那儿,我想去看两眼。”

“孩子,这事可不敢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是个天文爱好者,想去亲眼见证这一天文奇观。”

“好吧,我给你发个地址,你从那里绕进去,早去早回,我估计警察很快就会补上这个漏子。”

“得嘞。”建军跟黑衣男加上了微信,然后就跟他告了别。

不知怎么,建军的思绪始终被那颗陨石吸引着,无法消解,于是他打了出租车,立马赶去黑衣男给的地址。

这时候天比早上更加红,而且始终阴沉沉的,县政府的领导一场接着一场开会,陨石被搁置着,无人看管。

出租车在一座山头上停下,蓝田县在山间盆地当中,在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块陨石。几公里外,一块纯黑色的石头泛着红光,大抵有一辆卡车那么大,周围尽是一片废墟。

建军下了车,按着黑衣男给的路线披荆斩棘地下山,来到铁围栏前,从铁围栏的缝隙间穿了过去。他看到那颗陨石静静躺在一片废土之中,像熟睡的婴儿。

这时,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动,想要过去抱起它,像抱起一个新生的孩子。

陈建军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一股奇异古怪的感觉牵引着他的步伐。

随着越发靠近,他果真感受到了黑衣男提到的那种难受的感觉,建军感到世界在颤抖和旋转,但他的脚步却始终坚定。

“我这是怎么了?”建军自言自语,他强忍不适,来到了陨石跟前。天越来越红了。

建军双眼模糊,意识不清,伸出双手,轻轻放在陨石上面。顿时,他感到自已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一股强烈的气流就像闪电似的钻进了自已的身体。

霎时间,彤云密布,雷霆万钧,天空开始翻涌,像汹涌的大海。

陈建军就像被闪电击中,在原地猛烈地震颤,感到自已的一部分在迅速消散,另一部分在急剧重组,眼前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红色的云天缓缓聚成一团,随后像一条长龙,直直地冲向陈建军,全县人都被这一奇异的景象震撼,连忙拿出手机记录,消息在一瞬间传遍网络,网警删都删不过来。

建军感到自已和陨石融为了一体,当红色的长龙冲向陨石的那一刻,也正是冲向自已的那一刻,建军整个人完全被冲散,散成一团红色的雾气,他感到自已就像与宇宙融为一体,被卷入无尽的黑洞中。

睁开眼,他只看到漫天红色的星星,看不到自已,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事物。

虚无中,一个空灵的声音传来,不像是人类的声音:“孩子,你死了,但你将重生。”

建军不知所措,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情况?”

“守护好你的力量,来上界拯救我,我与你同在。”那个声音说。

“你是谁?是物质还是意识?”建军发问。

“我是你爹。”说罢,星星尽数熄灭,建军突然醒了。

红云退散,天降大雨,那颗陨石变得平平无奇,周围的世界变得泥泞。

陈建军从泥泞中爬起来,仿佛新生,他清楚感到无数红色的星星在体内运转、闪烁,滚烫的血液像江河一般流淌。

回想起刚才的经历,似梦似幻,他说:“你丫的,怎么还骂人呢?”然后默默走出了陨石区。

回医院的路上,建军一直在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但天空却真真地亮了。

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幻想还是现实,他目前说不明白。后来他才明白,有时候幻想比现实更加真实,真实只是另一层幻象。

越想越糊涂,于是建军不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