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新课程,建军原本十分期待,没想到仍然没什么意思。

老头教授站在讲台,满口是蹩脚的普通话,粗拙地放着老课件,一切都老得不像样。

没听够一节课,建军索性就不听了。

以后的课,建军再也没怎么听过,一个人坐在角落看书和思考;再再后来,有的课他索性去都不去,要么泡在宿舍,要么泡在图书馆,看书、写论文。

他不想跟着老师走,也不想跟着学校走,更不想跟着时代走,只想跟着自已走。他想,这给他一种世界被自已落在后面的感觉,这感觉很爽。

自从跟周文聊上,刘小真整日魂不守舍,连游戏都打不好了,简直灾难。

时常在专业课上见到周文,她总是一个人直直坐在前两排,雷打不动,一个学期下来连正脸都看不到,衣服和发型也就是那么一两样,跟周围光鲜亮丽的女大们格格不入。

有时候建军问刘小真,你为什么喜欢她?

刘小真抓破脑袋,也半天憋不出一个词,只能说:“感觉。”

建军不理解,感觉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真像个过来人,说感觉就是命中注定。这一刻,建军莫名感到他变得好成熟,而自已就像个小孩儿,毕竟恋爱是大人谈的东西。

没过一会儿,他又想,单凭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能决定两个人一辈子的事儿,未免有些太过随意。

两种不同的观点在他脑海中左右互搏,这样笛卡尔似的思辨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做。

转念一想,他又喜欢阿白什么呢,有时候,他觉得自已有足够的理由喜欢她——阿白漂亮,腿又白又长,性子率真,唱歌好听,工作有能力,家庭条件也好;可有时候,特别是当深夜,他又觉得,世界上比阿白好看、有钱、身材好、性格好的人也不少,抖音上就能刷到很多,那么自已的这种喜欢就不成立了。

不成立,但确实存在,到底是为什么?建军暂时还没得出结果。,也许就归于小真说的“感觉”。

高数课上,建军见到了张教授,他大概率就是阿白爸爸,他们的眉毛很像。

这堂课,偏偏他听得最认真,但他仍不敢凑近问问题,他觉得这样的套近乎有谄媚之嫌。

其实,在张教授眼里,他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一周的课很快便过去,到了周五晚上,建军飞一般地跑出学校,今天他一定要去喝酒。

为了见她,建军特地穿着和上周一样的衣服,生怕她认不出。

短短的路上,他无数次想象着自已和阿白见面的场景,她穿的衣服、梳的头发、说话的语气,会是什么样子?

终于到了农大酒馆门口,建军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去,可他还是强迫自已深呼吸,冷静下来,平淡下来,就像平常一样。

就这样,他推门进去,周五这个点酒馆已经上了很多人,店里响着的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闪耀的霓虹灯晃得自已睁不开眼,阿白没有在舞台上唱歌。

姐?建军在心里呐喊,表面却维持着平静。

酒馆不大,人声嘈杂,一转头,他就看到了阿白。

今晚的阿白浓妆艳抹,一头金发大波浪完全披了下来,穿着性感的吊带和短裤,一见她,建军心里像通了电。

刚想上前叫她,建军惊讶地发现,阿白正和几个同样养眼的俊男靓女说说笑笑,喝着酒,玩得很开心。

那个染了一头粉毛的男生坐得阿白很近,这让建军心里很不是滋味。

没等她发现,建军便惊慌地逃出了酒馆,躲在死角。

这一刻,深深的自卑和失落席卷而来,让他突然觉得自已和阿白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实际上,他们也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

美梦和幻想完全破碎,他无法自拔也无法释怀,更无法倾诉,只能跑去喝闷酒,但今晚一定不能在农大酒馆喝了,他随便在周围找了家烧烤店,点了一盘凉菜和一些烤肉,让老板上了八瓶最便宜的冰啤酒。

就这样他一边喝着,一边沉浸在痛苦中。

天地那么宽阔,银河那么浩瀚,他的心却被一滴眼泪淹没。

还是不喜欢,还是不合适,还是分开,他像失恋一样大哭一场,然而更悲催的是,他其实从没有拥有阿白过。

隔壁桌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全然不在乎,继续喝自已的酒,直到店里人都走光。

这时已经过去三个钟头,刘白带着酒气结账走出烧烤店,不知道下一步去哪。

他不想喝醉,可这种时刻,他不得不醉。

还是去农大酒馆看看吧,他想。

借着酒精的麻醉,他大步走进了农大酒馆。推门而入,阿白和她的几个朋友还在喝着,看起来他们十分尽兴。

这时候店里已经没什么其他人了,阿白一看建军进来了,连忙起来热情地招呼他:“呦!弟弟,你终于来啦,等你一周啦,我都想死你啦!”

浓艳的妆容很美,也很适合阿白,但这让建军几乎认不出她。

“我,那个啥……开学第一周太忙了。”建军想了很多话,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阿白的态度让他感到意外。

“哼,忙就不来啦?今天姐正跟几个朋友喝着呢,你先自已喝,好不好?想喝什么呀?”阿白喝得微醺,灯光下更加迷人。

“我……姐,我今天就不喝了,就是正好路过这,顺便来看你一眼。”

“呦?只为了看我一眼呀?真会说话。”阿白回头看向她的几个朋友,那几个朋友一齐跟着起哄,建军的脸瞬间通红,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行吧,刚好今天也没空陪你,那你先回吧,明天晚上一定来喝,没问题吧?”阿白笑着说。

“行!”建军点点头,然后就走了。

“晚安哦!”阿白朝他挥手。

“晚安。”建军有点懵懵地回复,心里的某些东西又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走出农大酒馆,阿白捂着脸坐回她朋友那里,他们笑得无比开心。

午夜的大马路上依旧车来车往,幽静的月光照着他的身影,他在心里想,阿白刚才说想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真是假?单单这个问题就足够他再思辨上一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