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看来没什么生意,酒馆准备打烊,窗外的世界亮起万家灯火,老板于是熄灭自已这盏。

看到老板把凳子架到桌子上,打扫起卫生,建军意识到自已该走了,匆匆喝光了酒,喊老板结账。

老板看到他要走,连忙放下了拖把,招呼他别走。

“不急呀弟弟,你慢慢喝。”老板在他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一双修长的大白腿展露在他眼前。

“没有……我确实也该走了。”建军说。

“哈,不着急呀,还有几天才上课呢。”

“哦?你怎么知道?”

“我老爸老妈,都在学校里教书呀,过几天你可能还会见到他俩呢。”

建军惊讶地问:“他们都教些什么啊?”

“这个嘛,我爸教高数,我妈教政治,别告诉别人哦。”

建军回忆起自已大一的课表,这两门好像都有。但总体而言,他的课不多,比补习的时候轻松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么说,你为什么要来开酒馆呢?”

“嗨,其实吧很简单,我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喝酒和音乐,不爱学习,毕业了没啥合适的工作,就问家里要了点钱,在学校附近开了个酒馆。”老板托着下巴说。

“哇哦,真没想到,我敬佩你。”建军举起酒杯,可惜酒杯里空空如也。

“敬佩我什么呀,以后可别学我哈,务必好好学习!保研考研!”说罢,老板端起他的酒杯前往吧台,又忙活了起来。

建军看到她还想打酒,慌忙说:“不用了老板,我已经喝够了。”

“够什么呀,我看你还不够,这一杯是姐请你的,你也陪姐喝一杯。”

“好……也行。”听到她请客,建军的顾忌渐渐打消。

没一会儿,老板把两杯满满当当的酒端了上来。

“喏!这是特调威士忌,只加了一点冰块和水哦,我每天都喝。”老板端起酒杯,跟建军干杯。

“干杯!”建军说,举起酒杯就准备干了。

“哎啊哎!别干,慢慢喝。”

“啊,我以为碰了杯就得干了。”建军不好意思地品上一口,苦涩的味道瞬

间充斥口腔,他差点吐了出来。

“怎么着?喝不惯啊?我一开始也喝不惯。”老板笑着说。

“老板,说实话,这……这酒真难喝啊。”建军还没缓过劲来。

“我不叫老板,叫姐姐。”

“好的,姐姐?”

“算喽,挺奇怪的,叫我阿白吧。”

“阿白?好像更奇怪了。”

“哼,你叫就完了,别管那么多。”阿白把头一拧。

“好的好的,阿白姐。”即使喝了很多酒,建军仍然有些拘谨。

“好吧,拿你这个小学弟没办法,对了,你叫什么名啊?”

“陈建军。”

“啊?”

“陈——建——军——”建军掏出学生卡,想给她看名字怎么写。

“我知道,陈建军,可你爸妈为什么给你起这么个名字?像我姥爷的名字。”

“这个,我也不清楚呀。”建军并没有告诉阿白实情,他觉得,现在还不是个好时机,况且自已也没有必要说这些。

“也是哈,你家是哪儿的?”

“陕西的,你呢姐,北京的?”

“嗯呐,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儿。”阿白说话时特地浓重地加深了北京口音。简单地一句话,足以令建军在心中羡慕不已。

见到有些冷场,阿白立马端起杯,找建军干杯,虽然不知为了什么干杯。

“看你挺能喝的,平时没少去酒吧跟女孩玩吧?不老实。”阿白表情浮夸,开玩笑说。

“怎么可能……姐,我可从没进过酒吧。”建军一字一句,显然是当了真。

“没进过?我怎么不信呢,难道连恋爱都没谈过?”

“当然没谈过了,姐,我……没那资本。”建军惭愧地低下头。

“哪有?说实话,你长得不错,稍微打理打理肯定不输网上那些帅哥。”

“帅哥?咋可能?”

“咋不可能?听姐的,回去剪个精神的发型,皮肤养护养护,换一身好看的衣服,走到街上指定被要微信。”

“好,那我试试?”

“必须试试,现在不试试,难道等老掉牙了试试呀?人就活这么一世啊。”

建军反常地没有应和下去,他又喝了一口酒,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缓缓地说:“我不觉得人只活一世。”

“哦?封建迷信?六道轮回?”

“这些都是哲学观点,并且我觉得,我们一切称之为科学的东西也不过只是一种观点,既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人没有来世,那么来世就有可能存在。”

“有点意思,但是就你这么说,宇宙中就不存在真理了吗?你别忘了,真理是可以为人类意识所反映的客观存在。”

“你说的只是态度,不是事实。任何观点,都只是一种态度。”

“哦?为什么?”阿白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你所陈述的观点,预设了两个前提,一是宇宙中只有人类,二是,只有为人类意识所反映的真理才是真理,不能为人类意识所反映的真理就不是真理。而这两个前提,显然都不一定成立。”

“照你这么说,世界上还存在不能被人类认识的真理?”阿白放下了酒杯,双手抱胸。

“当然存在,有些真理人类可以认识,有些真理不能。”

“你怎么就知道人类不能认识呢?不能以当前去评判未来啊!”

“可你怎么就知道人类能认识呢?亦或许,当前就是代表着未来。”建军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我相信,我乐观呀,这难道不对吗?”

“所以呀,你的相信只是一种态度,不是事实。”

“可你所说的,不也只是一种态度?不是事实。”

“没错,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任何观点都是一种态度,现在,这个观点你也认可了?”建军放下酒杯,仿佛在为自已赢得了这场辩论而洋洋得意。

阿白叹了口气,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失望地对建军说:“现在我相信了,你没谈过恋爱。”

“我理解你的意思,恋爱是求善求美,不求实求确,而我偏偏热爱的是孤独和真实。”建军闭上眼睛,轻声叹息,阿白则是翻了一个大白眼。

“好啊,今天聊得开心,最后再问一句,我们这酒水怎么样?”阿白强颜欢笑。

建军点点头,连连称赞,说这里是他喝过最好的一家,其实,他也就只来过这一家酒馆。

“这么好呀?那你常来?”阿白问。

“当然,以后一有空我就来。”建军真的是喝醉了。

“既然这样,那要不,办一张咱们这儿的会员卡?五百一张,以后的酒水都打八折。”阿白饥渴地注视着他,如同猎豹盯着羚羊。

建军也不含糊,大手一挥,立马办了一张。

“好嘞弟弟,晚安,回去注意安全。”阿白站在酒馆门口朝他挥手。

“好的姐,晚安!”建军也朝她挥挥手,心里那叫一个甜滋滋的。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月光照在他身上,他的心里甚至开始筹划起自已与阿白的婚礼,虽然只见了一次面,但不可否认,此时此刻,他的心已经完全被阿白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