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以身化道
这是一个不完美的世界。
因为修真界天地法则的混乱，所以才会依赖判官进行世界审判，一遍又一遍的重组轮回。
放弃重组轮回，也就意味着万千生灵之力不能重归大地，世界秩序日益混乱，天地灵气愈发衰微，直至有一天彻底枯竭。
未知总是让人恐惧，这样的世界无法想象。
除却重组轮回，判官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便是利用判官笔和生死簿重建世界秩序。
在实行计划的前一天，判官带容梨回到了黄泉帝宫。
千年未回来，黄泉帝宫看上去多了几分风霜的痕迹，黑白无常带领一众鬼差，正在里里外外忙活着什么。
容梨抬起头，只见原本写着“黄泉帝宫”的匾额，被“阴曹地府”取代。
“这是……”
判官回道：“我准备在黄泉中构建阴曹地府，册封五方鬼帝，十殿阎罗，以及大小鬼吏，共同执掌整个地狱，管理世间所有亡灵。”
“另设有六道轮回，决定这些亡灵的去向。”
听到判官的解释，容梨眼前都是一亮，他刚想再询问些什么，判官拉起他的手腕便前往黄泉帝宫的最深处。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黄泉帝宫内部奇大，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另有从人间搬运来的山峦数十座。
判官带着容梨来到一处芦苇荡，然后才停下了脚步。
随着判官抬手，本来昏暗的芦苇渐渐散发出细微光芒，灵动的萤火虫在芦苇丛中飘浮飞舞，宛如人间夜晚的星空。
“千年前，你说黄泉中昏暗无光，十分想念人间夏夜的星空，我便四处找了这些萤火虫。”
“只是，还没来得及带你过来，我便……”
判官的话戛然而止。
两人同时陷入了回忆，那是判官与天都决战的前一天晚上，他本想给容梨一个惊喜，容梨却带他踏进了早已准备好的陷阱。
往事如烟，这一切都过去了。
判官顿了一下，随即道：“今日带你过来，只是为了弥补以前的遗憾，你不必感到困扰。”
“判官笔已经被我修复完整，无常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说罢，判官便转身离开。
容梨站在原地发愣，思绪被撕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缝，往事如潮水般浮现心头。
容梨恍然惊醒，唤了一声判官的名字：“及卿！”
判官前行的脚步戛然而止。
“我以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坐在夜空下抬头看那璀璨星河，因为那种美神秘而伟大，愿意让人竭尽一生的时间去探索。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给你取及卿这个名字吗？
因为，夏夜万星未及卿。”
判官并未回头，肩膀轻微的颤抖两下，随即抬起沉重的脚缓慢前行。
新的一天。
阳光初现，紫气东升之时，修真界高手齐聚灵境门，希望见证这一伟大时刻。
判官望了望一望无际的天空，然后又看向身旁的魏瑺，询问道：“无常，你准备好了吗？”
魏瑺点了点头，然后笑道：“没什么可准备的，随时待命呢。”
身为判官笔和生死簿，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两人盘膝坐下，面对着面，掌对着掌，闭上眼睛缓缓从地上升天。
在飞到云端之上的那一刻，两人的身影消失无踪，天空多了一本无字大书，以及一只金色大笔的虚影。
大书遮天蔽日，大笔金光万丈，缓缓在空中盘旋。
在短暂的沉寂后，大笔突然动了，笔尖贴到大书翻开的页面，书写出一串串金色的文字。
这些文字的光芒很是刺眼，迷得人忍不住闭上眼睛。
一部分修士强行睁开双眼，用神通观看文字书写的过程，想要看清楚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啊——！”
这些人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七窍出血倒地不起。
“快把眼睛闭上！”
“无常和判官正在书写天机，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如果强行窥探命运，只会让人暴毙而亡！”
水千秋闭上眼睛，高声提醒身后的长老弟子。
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只有天外来客天都，又或者说现在的龚长皋，才能睁眼直视天上发生的一切。
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生灵的命运被书写，眼睁睁看着判官笔在生死簿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名字，却没有从中找到属于魏瑺和苏虞的那一页。
龚长皋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判官笔在生死簿上落下最后一个字后，两大神器化为碎片，彻底融入这个世界的秩序之中。
“阿虞！”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所有人都睁开了眼睛。
他们看到龚长皋飞到天上，对着空气伸出了双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然而那只手里什么都没有。
“及卿！”
“虞儿！”
“师尊！”
人们在呼唤消失之人的名字。
后知后觉的围观者们，这才明白为了现在的世界，他们所付出的代价。
在无人看到的角落，一颗莲子落入水中。
时光匆匆，天权峰上的桂花开了一季又一季，耸立在半山腰的茅草屋，历经风吹雨打，突然有一天轰然倒塌。
梁柱和基底都损毁腐坏，从中生出绿茵茵的青草，最终变成一片荒林。
有一天，那个外出的人终于回来。
龚长皋回来时已经是好几十年后，邱恒已经去世，容梨在地府任职，冯考等人也垂垂老矣，就连当年骄傲气盛的徐图之，也变成了留着胡须的中年人。
见龚长皋回来，徐图之暂时放下掌门的重任，替龚长皋倒了一杯茶。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找他？”
龚长皋拿着茶杯的手一颤，抬起的眼睛中充满了坚定：“从未停止，我相信他还在这世上。”
徐图之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那就祝你，早日如偿所愿吧。”
在龚长皋离开前，徐图之送给了他一块古玉：“这是我毕家的传家宝，这些年我贴身戴着它，它帮助着我渡过了一次又一次难关……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好运。”
龚长皋并未拒绝，从徐图之手中接过玉佩：“多谢。”
龚长皋再次转身上路。
寻寻觅觅，觅觅寻寻，踏遍万水千山，寻遍天涯海角，只为找到你存在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