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生而知之者
蒋韵自生下来，便知道自己与普通人不同。
他能听懂周围人说的话，明白睁眼后看到东西是什么，知道他现在的名字叫做蒋韵……还能看到，其他人不能看到的东西。
比如夜晚街巷角落里，衣衫褴褛蜷缩着身体的乞丐鬼魂，比如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怪叔叔。
两人衣着一黑一白，戴着高高的帽子，手中还拿着哭丧棒。
他将这件事告诉父母，并将两名怪叔叔的相貌描述了一遍，父母顿时被吓得面色如土，连忙带着他去最近的寺庙道观捐香火求福禄，整天嘴里念着玉帝保佑佛祖保佑菩萨保佑。
他这才知道，两人是地府勾魂的阴差，是不祥的征兆。
每当那些和尚道士为他驱鬼祛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两位怪叔叔，就会露出一副不屑的讥笑。
“就这？”
黑白无常对此很无奈，他们遇到的和尚道士大多是炼气修为，筑基的都没几个，修为浅薄到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
还驱鬼祛邪……
不知道他们面前的小孩，就是曾经数一数二的鬼王吗？
父亲和母亲告诉过蒋韵黑白无常的身份，最开始还有些心神不宁，到后来，蒋韵也渐渐习惯了黑白无常的存在。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蒋韵自称从寺庙回来之后，再也没有看到过黑白无常。
蒋家夫妻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后来上学的年纪，蒋韵更是表现出超强的学习天赋，天生便能识文断字，更是能够过目不忘。
连私塾先生都啧啧称奇，直呼蒋韵是圣人下凡历劫。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蒋韵听到了一个词语——生而知之者。
从前的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得黑白无常相伴，他为什么会成为现在的蒋韵，为什么会失去曾经的记忆？
所以，他究竟是谁？
这个疑惑困扰到蒋韵五岁，直到五岁的生日过后，父母拿出了一块玉石做的腰牌。
制作腰牌的玉石品质极好，通体温润通透，散发着润泽的光华，隐隐还能看到其中有光芒闪烁，让人一见便知道不是凡品。
那腰牌上写着“灵境·天枢”。
就在蒋韵发愣之时，蒋老爷语重心长道：“儿啊，有一件事，我与你娘一直瞒着你。”
蒋韵回过神来：“什么事？难道你们总算承认，我是你们从路边捡回来的弃儿，这腰牌就是我亲生父母留下的信物？”
蒋老爷：“……”
蒋老爷心底憋了一口老血，他深呼吸一口气，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然后，还是忍不住一个暴栗敲在蒋韵脑门上。
蒋韵捂着脑门泫然欲泣，本就是五岁大的软萌孩子，现在这副要哭不哭的模样看得人心都化了。
这一幕正好被蒋夫人看到，蒋夫人叉腰冲进来，一手揪住蒋老爷的耳朵拧了几转。
蒋老爷悲惨的哀嚎声随即而起。
“嗷！”
“疼疼疼……夫人，手下留情啊！”
蒋夫人横眉冷眼，面色凶悍：“你个老不死的，怎么又欺负儿子！”
蒋老爷连连解释：“夫人，我没有啊……”
就在这时，蒋韵伸手拉了拉蒋夫人的袖子，声音软糯道：“娘亲，父亲他没有欺负我，你就饶了父亲吧。”
蒋夫人低下头，便看到自己儿子委屈巴巴的小脸蛋，顿时心底的怒火更甚了。
然后把蒋老也狠狠收拾了一顿。
蒋老爷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无奈地看了蒋韵一眼，然后道：“瞎想什么了，你是你娘辛苦十月怀胎生下的，那玉佩是你师尊留给你的东西。”
蒋韵顿时愣住：“师尊？”
蒋老爷道：“在你出生的那一天，蒋府来了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其中有仙气飘飘的道士，有衣着华丽的员外，有身着红衣的女子，还有穿白色僧衣的和尚。”
“这些人打鬼城酆都来，自称世外仙门子弟，偶见蒋府有异象才过来看看。”
“其中一人名叫苏虞，他便是你的师尊。”
听到苏虞这个名字，蒋韵的心跳都不由得漏了半拍。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了，就像是魔怔了一样，满脑子都是这一个名字，好像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
他不知道这个名字，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只是鼻子和眼睛不由得泛酸。
在他成为蒋韵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究竟忘了什么……
蒋老爷继续道：“说来也是神奇，你出生后哭闹不止，他抱住你之后，你便立刻停止了哭泣。”
“你师尊说你命薄如纸，便在你前额留了一滴血，可为你扛过三次人生劫难，后来，你经常青天白日撞鬼，因为这滴血才毫发未伤。
他还说，如果你不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就在五岁时去灵境找他。”
“时间到了，去留随你吧。”
说到这里，蒋老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舍地看了蒋韵一眼。
听说修仙必须斩断尘缘，他们镇上也有身具仙根的小孩，这些小孩在被大宗门接走后，一去不返再也没有回来过。
偶尔有人回来，父母早已化为尘土，而他们却依旧年轻。
虽然很舍不得儿子离开，但总不能为了把儿子留在身边，就折断儿子翱翔更广阔天空的羽翼吧。
浅池终究是留不住金鳞。
韵儿能成为他们的儿子，是他们三生有幸，而他们是凡人之躯，只能为韵儿提供这么多了。
他们之间的父子之缘，就到此为止吧。
蒋韵陷入沉沉的回忆之中，当时他才刚出生，眼睛都睁不开，虽然作为生而知之者，却也无法看到那人的相貌。
记忆中，只有一道如清泉流过，让人心情愉悦的声音。
想到这里，蒋韵又抬起头道：“我师尊，他长什么样的，好看吗？”
还沉浸在离别伤感的蒋老爷，心底的沉郁顿时一扫而光。
蒋老爷一脸麻木：“好看。”
蒋韵又问道：“有多好看？”
蒋老爷回忆了一下，然后道：“你师尊穿着一身如烟青衣，生得俊美灵秀，就像是要乘风归去的仙人……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蒋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既然他那个便宜师尊长得那么好看，那他就勉为其难的前去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