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于正一怒之下又捏碎了茶碗,“居然,为那个老东西害我父女!”
“大人和令尊,关系不好?”
“哼,我父于山二,就是我杀的。莫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错,他嗜酒如命常常鞭打家母。一日我从军营中回家,他已将我老母活活打死,我为母报仇不觉有罪。可现在,我女儿!居然要为这种人赎罪!高人!您若是能解决那条老蛇妖,不光金银玉帛,老夫在朝中尚有人脉,可保您四品官起。”
“谢大人厚爱,但在下无意入官场,挣得饱饭钱即可。令爱之事勿忧,在下必当竭力相助。”
“那老夫便谢过高人!”
正午将至,宫商羽随于正来到府内庭院,于寻燕与徐正年已在凉亭处静候。于寻燕面露难色看着徐正年和宫商羽,昨夜实在令人难忘,那徐正年突然就牵着他们的黑马闯入屋内。然后,竟让那黑马在屋内撒尿,不许自已出去,也不许别人打扫。自已就这么在屋内,伴随着马尿味,一夜未眠。今早起来后,又被迫泡进味道极大的药浴中,现在自已身上那味道十里外便能闻到,离近些怕是都会熏得睁不开眼。
此时正是月季花开时日,庭院内种有不少,倒是甚美,可来此几人皆不是为赏花而来。
于寻燕在烈日之下,盘坐在庭院正中,烈日悬于头顶。宫商羽取来朱砂笔墨,在于寻燕脸上挥笔,徐正年在一旁仔细观察。宫商羽笔下的有些是正常的字体,有些是两个小字组合在一起,有些字又笔画飞舞,横竖扭曲。最后在于寻燕额头,落笔一罡字。
宫商羽收笔的下一刻,天色骤变,万里晴空被滚滚黑云遮蔽,空中传来怪异响,不似雷一般爆响,反倒像是有什么东西的摩擦声。
不过片刻,城中百姓,无不胆战心惊,惊慌逃窜。只见那黑云之中,一只庞然大物渐渐从云中现形。那好似是盘踞在云间的黑蛇,那黑蛇,身形之大盘踞于天,尚有数千丈。若是直起身子,恐怕有上百里。人在它面前如蝼蚁见泰山,虾米见长江。
“于正!”
那黑蛇一开口,便如有雷鸣之响。
“你既想让你女,以人身而死,我便成全你,明日午时三刻,将你女与解开我咒之人的首级斩下,后悬于东门!否则,我便先生吞你父女,再水淹此城!”
于正见那盘踞于天中的巨蛇无丝毫惧意,指天怒吼!
“老蛇妖!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你子孙乃我父也!他已被我诛杀,你不谢我反倒牵连我家人!是何道理?!”
“我便是道理!”
那蛇妖一声怒吼,雷鸣声中伴随强烈的飓风,城中百姓和于府的下人一时间被吹得四仰八叉,于正也被那大风吹得身形摇摆,却仍旧坚持立于原地。
“老蛇妖!”
于正持剑指天大声怒道:“我愿用我的命换我女儿的命!”
“你想用一条命便换我子孙数成千上万条命?你们这些凡人,事到如今还觉得自已立于万物之上吗?既然如此,我不必等到明日了!我现在便取你们父女性命!”
宫商羽听此言,翻身一跃便跳上屋顶,身形下弯,手放在腰后刀柄。她慢慢摘下斗笠,好似是在和那巨蛇对视,片刻后。
“明日午时三刻,我要你女儿的脑袋,届时此事便了。不然,神佛降世也保不了你。”
说罢那黑蛇隐入云中,随后乌云散去,天又是晴空万里,好似刚刚只是午间小憩的一场梦罢了。可惜于府外激动的民众,表示了这不是梦。
宫商羽懒得去管,以于正这前将军之威和县府的安抚,这群老百姓还不至于冲进于府,绑走于大小姐。
说起这大小姐,这一个时辰,哭晕三次,醒了就哭。在其母安抚了好久之后,方才稳定了些。于母于心不忍,也是几次三番下跪哀求宫商羽,除掉那蛇妖。
“夫人放心,我接了这个活,自然会做我该做的。”
宫商羽领着徐正年回到住房,宫商羽拿出了带了一路的包袱。徐正年不免有些好奇凑过来,与自已师傅相处半月有余,未曾见她换过一次衣服,且不见一文一两。徐正年便时常好奇,那包袱看着不小,都装了些什么?
宫商羽将其打开,徐正年不免一惊。里面赫然躺着一条手臂,那手臂暗红干枯手指极长,不似人的手。除了那手臂之外,还有一个铃铛,一把铜钱剑,一沓黄纸。几个铜钱,那铜钱仔细一看,好家伙还不是本朝的。还有一块,碳?以及一支笔,和一个卷轴。宫商羽将笔和卷轴以及黄纸拿起,将包袱又收好。
“师傅,刚刚那条手臂?”
“旱魃的。你有反应了?”
“有点。”
宫商羽看着徐正年稍显黯淡的表情,没有多言,将卷轴在桌上铺开。
“师傅,这是什么?”
“很重要的东西。”
徐正年屏息凝神,仔细观摩。宫商羽手执那羊毫笔,在空白的卷轴上画出一幅山水画。
“如何?”
徐正年终是尚幼,还不懂得欣赏画中意境,但却凭肉眼,仍不禁发自肺腑感叹。
“真好看,但那笔更妙。”
“是吗?怎么看出来的?”
“那笔没沾墨。”
“嗯,这笔和卷轴都是法器。”
“那都有什么用?”
宫商羽将那黄纸放在眼前,持笔画符,那黑墨碰到黄纸,又化作朱砂墨。
“这笔画符真方便,那卷轴呢?”
“明日你就知道了。”
“奥,师傅,那你的刀也是法器吗?”
“算是吧,打造的材料特殊。不怕我的三昧真火,且开过光,可斩邪祟。行了,来,正好,我教你画符。”
徐正年一听便喜出望外,立马打起精神。
“一张符分为,符头,符胆,符脚三部分。符头作为一张符的开头,它是这张符的开源,决定了这张符,力从何来。是引天地万物的灵气,还是自身灵气,看你如何写此开头。若引天地的灵气,需看环境,但通常生邪祟之地,灵气都会不足。所以,大部分情况都会以自身灵气做引,但若修行不足,此举会劳体伤身。符胆,是一张符的核心,它决定这张符是何功效,通常是以直接的字体为主。比如我写的这个火字,它便是张火符,但有时并非是字体只是那种比较特殊,以后再说。符脚,它则决定最后符的威力如何,画法比较复杂,并非是寻常字体,我且先教你几种。”
徐正年果真聪慧无比,没一会几张符便是有模有样,宫商羽看着低头认真画符的徐正年。耳边响起孩童的欢笑声,眼前好似又看见那在窗前,拙劣的用笔为自已作画的孩子。
宫商羽嘴角不禁稍稍上扬,可梦幻不过刹那,再一眨眼,便尽些消散。宫商羽嘴角平复,手伸进怀里,拿出烟斗却又放了回去。
“对了,师傅我们要不要准备雄黄酒啊?或者,其他蛇怕的东西?”
“那些对付还未开灵智的蛇妖还好,那黑蛇天赋惊人修行千年,已经几乎摆脱原型的弱点了。那些若非它放松警惕否则很难起效,就算起效,也不会有太大效果的。”
宫商羽坐了一会,起身出门找来一张大纸。持笔再次作画,此次画的不是山水。而是一条龙,那龙红须金鳞,张牙舞爪,威猛庄严。宫商羽将那龙画的栩栩如生,“师傅,这龙是?”
“符画完了?”
“画完了。”
“那就给我帮一下忙。”
两人忙活一下午,如今已是入夜,徐正年取来一盆冷水。宫商羽将门窗关好,点亮一盏油灯。徐正年还想问接下来做什么,宫商羽盘坐在床榻上,背对徐正年,脱掉了衣服。
徐正年一脸惊,本想回避,却被宫商羽叫住。很快宫商羽将裹胸的白布也解开,“你将我画那龙,印在我后背上。龙首对我后颈,龙爪对我臂肘,切莫歪了。”
宫商羽的身材不同于其他女子,没法用杨柳细腰,绰约多姿,这种柔美的词来形容。宫商羽的肌肉线条流畅,强健却又不失美艳,左臂复杂密集的刺青从肩膀蔓延到小臂。右臂,从指到肘间被白布缠绕,而往上同样有刺青,两条手臂的刺青被一些伤疤给隔开了。导致看起来不完整,仔细看了有些和自已刚学的符脚相似。
徐正年本想说些什么,可想来是自已心思不正吧,晃晃脑袋,凝住心神。拿起宫商羽的画,确认好位置,和宫商羽背部对其盖在上面。宫商羽的背并不光滑,有些伤疤,仔细看好像是鞭痕。再看其他地方,肩膀处有一处刀疤。手臂,右臂被包裹的地方,好像有些细过头了。
徐正年端起凉水慢慢浇在了宫商羽背上,水将纸浸透,徐正年将那白纸揭下。那栩栩如生的龙,便在宫商羽的背上了。随着宫商羽的每一次深呼吸,那龙就像活了一般。
这一夜城中大多数人,几乎一夜无眠,今日于正将军虽然答应他们。他已有办法,绝不会牵连城中百姓。可那蛇妖降临时,天地骤变,声如雷鸣,此难非人祸妖乱,此已是如同飓风海啸,地龙翻身一般的天灾了!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自已家中老小都在此城,连夜带他们跑?可跑到哪里去?北方刚平定叛乱,土匪山贼如黄河之沙!且如今这世道,邪祟越来越多,曾经活在家中长辈故事里的妖魔鬼怪,全都跑出来作祟了。怎么活?怎么活?
午时三刻,太阳当空,本该是如此。整个县城一片死寂,街上一个人没有,所有人躲在屋中。昨夜还有好几户人家,连夜跑出了城。
天空突然变色,黑云蔽日,那黑蛇如期而至。此时城中连狗都不敢叫了,只剩两个人走在城中主干街上。
宫商羽抬头看向天空,一切已准备妥当,时辰已到。蛇妖如期而至,那蛇妖并没有看向于府,它的视线投到宫商羽身上。
“我一再忍让,本想看在如今世道,凡人修行不易的份上。留你一命,可看来,没有必要了。”
这次蛇妖的声音并不像昨天一样,震耳欲聋,那声音直接传入脑海中。除了宫商羽谁也听不见,“正年,离远些。”
“是,师傅。”
徐正年小跑着离开,时不时转头看向师傅。
“你有名字吗?”
宫商羽同样将声音直接送进蛇妖的脑海中,对方沉默片刻后,回答:“巴赦”
“我叫宫商羽。”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想保他们一家?”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那悬于天上的巴赦径直冲下,其身形一动便从天上引下飓风。宫商羽从背后掏出卷轴甩出,那巴赦突觉中计。画卷中强大的吸力让巴赦想逃也逃不掉,便径直冲进去。天中的庞然大物被尽数吸入画中,成为了画的一部分,可惜这可不算结束。如果不彻底解决掉巴赦,巴赦用不了一会就能冲出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