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没有可牵挂的
楚玮风大手一挥，在金属地板上留下一道锁链，可是他无法打开，驾驶舱采用魔能制备的涂料，能有效抑制魔能，在这里，所有斩魔人都只能依靠蛮力。
庄天旭纵身一跃，在落入甲板之前，陈既明踩在舱门上，咬着牙用力拉着庄天旭。
“你放开。”庄天旭的表情很像是护食的猛兽，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陈既明吞食干净。
陈既明咬着牙说说道，“喂，小说里的男主角是不会轻易死的。总会有主角的小弟在危难关头冲出来给男主角挡一刀，我觉得你比我更像是主角。”
庄天旭失去平衡，抓不到支撑点，唯一的着力点是陈既明的手指。
“你们都给我回来！”徐薇薇带着哭腔，“叫什么啊！你真当你们是小说的男女主角了啊！”
陈既明没有理会徐薇薇，现在的情况就像“为河伯娶妇”，要献祭掉一个“妇”，才能保得平安。庄天旭有徐薇薇惦记，冷冰娅有焦梓鸿惦记，谢雍有秦牧惦记，楚玮风有七人众惦记，陈既明只是一个孤独的匆匆过客，没有人会记得他，没有人会惦记他。
夏日的傍晚，昏暗的出租屋内摆放着一张凉席，凉席上的竹简已经褪了一层皮，泛黄的表面暴露在空气之中。陈既明一直很讨厌夏天，因为他不舍得打开空调，确切的说，月租三百块的出租屋内并没有空调。
出租屋建在两栋居民楼的中间，空调外机组震耳欲聋，吹出的热气无疑是雪上加霜。
门外的敲门声显然是被空调外机的声音掩盖了，那人直接用钥匙打开了门。
“妈？你不是在医院里吗？”陈既明看着站在门外的陈丽华，想拿张椅子，但发现出租屋里没有椅子。
陈丽华一脸嫌弃，没打算进入出租屋，“你如果再打你弟弟，那我就不活了！我死了算了！”
在这之前，陈既业偷了他要给陈丽华缴的住院费去给女朋友庆祝生日，陈既明实在是没忍住，找到陈既业的住处后一顿拳打脚踢。
“知道了，妈。”陈既明低沉着头，回答得很娴熟。
这已经不是陈既业第一次这么干了，现在回想起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算你识相！”陈丽华这个时候就会开始画饼，“妈的病不要紧，最关键的是你弟！你弟将来发达了，你吃喝也不愁了。”
陈既明觉得自已好像一条长虫，是没有脚的那种长虫，爬行在泥泞的草地上，束手束脚，寸步难行，无依无靠。
班主任冯宇杰对他说，你能不能退学！带你们班两年，我连评个高级教师的资格都没有！
柳碧溪说，和我交往？你要不看看自已几斤几两？镜子买不起，尿还撒不起吗？
陈既明就总是坐在凉席上想，一想就是一整晚。这个世界上好像根本没有在乎他的人，唯一在乎他的人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或者，一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父亲也不在乎他。
活了这么久，为数不多把自已当人看的，就是自已身后的那群人，自已手上的这个人。
船身倾斜得更加显著，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庄天旭少见地怒吼，“你给我放开！倾角一旦过大，驾驶舱是无法下坠的！你想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嘛！”
“你不能死，你还有在乎的人，得活着。”陈既明咧开嘴笑，他的嘴里满是血，白色的牙齿被染成了鲜红。
“你......”
“困在牢笼里的流浪狗，却能打过养尊处优的斗牛犬，”陈既明说，“我在小学的绘本上看过这个故事，那时候老是觉得这不可能。现在啊，我觉得那个时候真蠢。”
“其实绘本里的内容没错。”冷冰娅冷冷地说道，“现在的斗牛犬和百年前英国训练的斗牛犬已经不一样了，杂交过好几代，血统被稀释了，变得温和易训练，而且不算是纯战犬。”
“你能不能闭嘴！现在是煽情的时候啊！”徐薇薇泪腺崩溃，泪水止不住地洒在地板上。
“生离死别是斩魔人的常态，”谢雍呼吸困难，每一次呼吸都是对腰椎的鞭刑，“你们最好提前适应。你们毕业后，正式进入斩魔人的行列，死亡可能要比魔族还要常见。”
楚玮风扶着昏沉的脑袋，勉强站了起来。他磕到了后脑，可能有点轻度的脑震荡，“你们都要出风头，就别忘了我！”
楚玮风刚踏出两步就被陈既明踢了回去，他后仰砸到操作台上，红色的数字填满了仪表盘。
“我没力气说第二遍了！我说的不是人话吗？怎么都听不懂！”陈既明双腿发力，面颊的肌肉凸起，双眼充血，全力以赴地拉拽庄天旭，“你们都他妈的给我好好活下去！”
陈既明撕心裂肺地大喊，随后吐了几口血。
全身的力聚集于手臂，庄天旭被拽了上来，惯性拖着他撞翻了路径上摆放的杂物，最后狠狠地贴到了墙上。陈既明顺势落下，拨动甲板上的开关，坠入海中。
驾驶舱内，冷冰娅出乎意料地大哭，可是陈既明已经听不到了，驾驶舱下沉，舷窗和舱门闭合，无情的海水淹没了驾驶舱，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陈既明缓缓沉入海中，无声的海水包裹住他。
他幻视到了看到的星海，一抬手就是可以摘到的星辰。这里可能就是天堂了吧，这就死了啊。
手上的伤口和肩部脱臼带来的剧痛将他拉回了现实，海底的大气压挤压着他的伤口，但是流不出血，只有疼痛。
陈既明感觉背后有一张漆黑的大嘴，就要把他吃掉。意识最终还是模糊了，两眼一黑，昏沉地迷失在了大海之中。
焦梓鸿还在整理着头绪，撰写着稿子，林锦睿凑到他耳边，“陈既明好像是，遇难了。”
焦梓鸿心里一颤，充满怒意的面颊淌着两行红色的泪水，“他一定会没事的。”
联络处的前排，校董们和校长也同一时间收到消息。
“秦牧？这就是你所说的，改变世界的少年？”韩弈城幸灾乐祸。
秦牧陷入了沉默，一言不发。
伊丽莎白瞥了眼韩弈城，“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赶紧让前线的孩子们回来吧。”
“雷达显示，他们现在处于海底三百米的位置。”有校董说，“队员陈既明大概就是为了拨动甲板上的开关而牺牲的。”
“返航的命令好像早就下过了，可是为什么那座岛会突然出现？”又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那命令好像是焦梓鸿命令下的。我觉得，他洗脱不了嫌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