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侘寂。

十月中旬,宁渝城才慢慢步入秋天。路旁的梧桐叶说掉就掉,露出干瘦的树枝,斜倚在天空。

绵绵的雨实在恼人,空气又厚又湿,傍晚太阳快消失时气温骤降,没有颜色的四周,天空也灰蒙蒙的,让人困倦。

在那之后杼月再也没见过李骏然,就算有生意对接,她明白,常庚为了她的感受也不会让她接手。

她搬了家,和常庚一起住进了博物馆,整天将自已泡在历史书和各种资料里。

常庚深知劝说无用,也只能在她身旁,提醒她吃饭睡觉。

又是一个通宵,杼月按时间给博物馆所有藏品都编好了序号,她在电脑桌前伸了一个懒腰,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光。

杼月转身,轻轻拉开褐色的丝绒窗帘,窗外寒蓝色的光刺入房间,天刚刚亮,她推开玻璃窗,窗外的一切都在薄薄的雾气里静卧着,深吸清晨沁人心脾的空气,饥饿感伴随袭来,于是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五点半的街上人迹寥寥,偶尔旋过的小风带来冷意直窜鼻腔。

街角唯一一家24h便利店亮着灯,杼月推门走了进去,收银台并没有人,空空的店内唯有感应器响起的“欢迎光临”。

杼月随意选了瓶牛奶和两个饭团,却还是没见收银员的身影。

她提着选中的早餐在店里找着,一个男人的背影突然撞了上来,随即而来的是刺骨的冰凉。

“对不起!”。

水珠顺着头发啪嗒啪嗒的滴落在外套上,男人赶紧拿毛巾擦去刚刚泼在杼月身上水渍。

“这位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在忙着端水擦玻璃,没注意你在我后面,实在是抱歉啊。”男人陪笑着,急忙给杼月鞠躬。

杼月这才看清面前的中年男人,老实本分的脸上爬满了很多皱纹,以及他被冷水浸得有些红的双手。

“算了,没事……”杼月拨开打湿后贴在脸上的头发,“老板你帮我算一下这些多少钱吧。”

老板见杼月没有发难,更觉愧疚,赶忙摆手说道:“哎哟哎哟,不用啦小姑娘,今天是我对不起你,你再去选点吃的,不收你钱,阿东啊,你来给这位小姐打包加热一下,小妹妹,你去那边坐着。”老板毕恭毕敬的把杼月顺到靠近玻璃窗的座椅旁。

一个瘦高的小伙从后门走了进来,不知是否是从外面进来的缘故,那人接过杼月手中的饭团时,竟散发出强烈寒意,激起杼月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伙不一会儿就送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餐,老板还送了杼月一个肉松贝果,杼月坐在便利店的玻璃窗前,看着逐渐透亮的天空,慢慢吃了起来。

“阿东啊,你上次说出去兼职的事,安排的怎么样啦?”

“我已经租好房子了,就在上次跟你说的那家机构教成人英语,等我拿到第一个月工资,我立马就搬走。”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阿东……”

“够了,我自已有打算!”

杼月埋头吃着,心想这又是什么问题儿童在和家里闹矛盾呢。

下一秒小伙就来到她身旁,他一使劲拉开便利店的玻璃门,冷气顿时就灌了进来,用力开门带过的风吹乱了杼月身前桌上的垃圾袋。

他看着杼月,眼里的惊讶,愤怒,羞耻被打碎在了一起,最终别过头然后甩门冲出了店外。

状况外的杼月被饭团噎了一下,回头看见老板正皱着眉头看向门外小伙早已远去的背影。

匆匆吃完早饭,杼月立刻从便利袋里窒息的氛围中逃离。

“给你的。”回到博物馆,常庚穿着珊瑚绒的睡袍从房间走出来,杼月把贝果和热咖啡提到他面前。

“今天早上出去吃早餐了啊。”常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只手挠着他糟乱的头发,漫不经心的说道。

“嗯,做完工作肚子饿了就出去转了转,结果只有街角的商店开着,贝果是老板送的,我没吃过这款,你试试好不好吃。”杼月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包装袋,把贝果放在盘子里端给常庚。

常庚拖沓的坐在沙发前,顺势躺了下去,又突然像炸毛的猫,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那你是不是见到辜湛东了?!”

常庚激动的掏出手机划拉着,三下五除二的点开一张照片举给杼月。

杼月眯起眼睛仔细检查着,照片中的人,剑眉星目,却有种狐狸般的媚态,尖尖的嘴角藏不住的狡黠,分明就是刚才便利店老板口中的“阿东”。

“是他,我刚刚看见了,怎么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常庚丢下手机,提起睡袍,在大厅里撒丫子乱跑,这副癫狂的模样把杼月也吓了一跳。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他他他,他以后是华森航空的一把手啊!”

“以后是?难道……不是吧?”

“没错!下一个目标就是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杼月,我们要发大财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并不知道辜湛东作为华森航空负责人的财力有多雄厚,面对常庚疯魔一般的状态,杼月反而冷静许多,的确很难把一家航空公司的老板和刚才所见的那位有些易燃易爆炸的小伙对上。

“那……为什么这次没有穿到'世界'里去?”

“因为他对他影响最大的阶段,正好和我们的时间一致,不过你放心,你遇上他以后记忆什么的完成任务都会删光光的,上吧杼月,财富自由就在眼前!”

杼月对常庚翻了一大个白眼,然后走回了房间。

她趴在床上,任由窒息的感觉慢慢缠绕。

这只是工作而已。

她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打开了和常庚的对话框。

“把他资料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