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有沉默,她缓缓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啊,抱歉,刚刚我有些失礼了。”焮熤玄大抵能够猜到,她这么想要摆脱这份能力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拥有这种能力而要面对的事情。带她离开了这间密室,看着这里简单简洁的布局。“这儿是你在人间的住所吗?”

“对,今天刚弄好。”

“哎呀,快要零点了,已经这么晚了啊。”

“的确是挺晚了,但你先别走了。”焮熤玄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来,看看外面吧。”示意她到窗户这儿来,随后他一甩手,手上布上了一层虚鉴,使他的手看起来像透明的一样,放在她眼睛前。透过他的手,她看到外面有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个个手里拿着凶器,甚至还有没有人样的,对着这边虎视眈眈,呲牙咧嘴。她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看到了吧,外面这些家伙是冲你来的,如果出去的话你会被它们杀死,所以今晚你就在这儿睡吧。”说罢焮熤玄便转身朝卧室走去。“还有,浴室里的东西都是新的,有需要的话自取。”她站在原地,焮熤玄的这两句话甚至让她觉得:现在神也是这样朴素的吗?不久焮熤玄从卧室里出来了。“困了的话去睡吧,里面收拾好了。”说完他凭空划开了一道门走进去消失了。

说实话她心里现在有些忐忑,明明还互相连名字都不知道,仅仅是因为自已被他确认了什么身份就这样受他照顾,总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她心头萦绕,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到卧室里看看,这里被他收拾的很整洁,很有温馨的感觉。她也在好奇,好奇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尽管想象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将注定不再平淡了。正好困意渐起,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就在这儿睡好了,但由于这不是在自已家,所以就先把自已平时睡觉的习惯收一收吧。

不久她便熟睡了过去,也正在这时,焮熤玄出现在了床边,就这样看着她,看着月光铺在她洁白俊秀的脸颊,一呼一吸都那么恬静美好。他心想:“对这份能力有抵制,迫切地想要摆脱,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虽然这样对你很没有礼貌,但是抱歉,我必须尽快解决你的心坎。”焮熤玄的眼睛开始有了变化,眼睛发出光芒,虹膜上的六芒星图案开始旋转,菱形的瞳孔收缩。“裂境·窥”

焮熤玄使用这名为“裂境”的招式来查看她过去的回忆,目的就是要一探究竟拥有灋譞究竟对她的生活造成了什么影响。施展裂境的同时他也动用了自已的专属能力——瞬间获取对方的信息,从而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凌雨潆。

他从里面看到的,还没有出现什么画面,还只是漆黑一片的时候他就听到了一声声的辱骂,诸如“怪物”“不是人”“是个什么东西”的词不断地从周围涌上来,是如此的刺耳,这其中还夹杂有“去死吧”“别活着了”等如此咒骂的话语。到这里,他心里已经有预感了。终于,周围明亮了起来,他也总算可以看到她的过去了:

昏黄的夕阳斜斜地洒进走廊,与其中的阴影互相分割构成画一样的画面,四下无人,寂静的甚至都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外面无一点风色,这其间的万物都很安静。透过一个窗户可以看到在不远处的角落那里,有什么人危坐在一个凳子上,那正是她,凌雨潆。她只是在那里坐着,与焮熤玄刚刚见到她时所不同的,这个时候的她眼中无光,同时还在全神贯注地似乎在听着周围的动静,不久焮熤玄也听到了她在听的令人倍感不适的对话。

“去哪儿了?你们找到了吗?”

“没有,小贱货真能躲啊。”

“可能不在这儿了,出去找找,之前都没有想到这件事,今天我就要看看‘怪物’的血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说不定一样能把水冻成冰块?”

“先别着急取血,姿色不错的先玩玩也行啊!”

随后就是一阵嚣张的笑声,渐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站在这儿听不到声音了。焮熤玄抓住了关键词“之前”,也就是说难道他们不止一次来欺侮她了?再回头看看她,面无表情,漠然的神情中读不出她内心的想法究竟如何,又有谁可以理解?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微微探出头去看了看外面,发现确实没有什么人了,低头看了看自已手上的那副棕皮手套,提起手提包准备下楼回家去了。焮熤玄试图看到她眼神中的情绪,是悲伤吗?是难过吗?又或是对世间不公的怨恨?还是,迫切地,想要结束这种生活的渴望?或许,这些都有吧。焮熤玄这样想着,希望她在这段时间没有干过什么对自已出格的事。

现在这是在三楼的位置,她下楼梯的脚步很慢,时不时地往周围看看,焮熤玄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只能就这样跟着她,影响不了什么。在她下楼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楼梯时,拥有旁观者视角优势的焮熤玄看到了,那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个悄悄跟了上来,后面三个也悄悄地远远跟在后面,手上拿着针管。而她自然是看不到的,本以为没事了,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家伙突然跳了出去,这个动静吓得她浑身一颤,回头就看到了他精准地落到了自已身后的那一级阶梯上并被她抓住了。听到这边的声音后面那三个人也快速跑了过来。

“哈!你还是自已出来了。”她挣扎着要摆脱,眼里满是惶恐。

“你斗不过我们,就算你这次真的躲过去了,那以后呢?”

“你个异类,怪物,怎么不用你那结冰的能力啊,来冻死我们啊。哈哈!”

“把手拿下来。”那个手上拿着针头的家伙把那个人捏着她下巴的手拍到了一边,他们没发现,焮熤玄能够感受得到,她在听了这番话后眼神中的色彩发生了明显变化,焮熤玄甚至已经对后来的事情有预感了。“把她胳膊抬起来。疼只是一瞬间的事,让我们先从你的血看起,然后再研究别的什么东西,你都能控冰了身体构造肯定有什么不一样。”这个家伙一脸坏笑着,一边把尖锐的针管朝她纤细白皙手臂上扎过去,但是她突然一甩手一反抗把针管打飞了,抓着她的那只手突然一滑松开了,结果她因为惯性朝楼梯下面滚了下去,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喂喂,怎么搞的?”

“这不怪我!谁叫你吓唬她了。”

这些个人一边嚷嚷着一边走到她旁边,推了推她发现没反应。

“这不至于摔死吧?‘怪物’体质应该不会那么差。”

“有呼吸,还活着,摔晕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捡回针管抽了管血出来。

“不得不说有些失望了伙计们,看起来跟普通的血没什么区别。”

“诶?嘿!之前都没注意,她还戴着一个项链,只是塞衣服里面了我们看不到。”说着就把她的项链摘了下来。

“真的嘿,这么精致,一定很值钱的。”

“好了,好了,快走吧,别待会来人了。”

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了,毫无心肺,只留她一人继续一副凄惨地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苏醒过来。

焮熤玄现在用的只是裂境·窥来查看记忆,裂境一次只能用一种,如果是裂境·篡的话自已就可以出手干涉她的记忆了。预计她醒过来还得需要一段时间,焮熤玄索性就直接调整自已查看记忆的时间点,从现在傍晚18时多调整到了19时50多分,外面已经是黑天了,而在这个时候她也终于醒了。

刚刚苏醒过来别的还没看到,疼痛感首先遍布全身,这反倒让她更加清醒了,尤其是头疼的厉害,是头摔破了,只是现在血止住了。颤颤巍巍地艰难站起身来,看着周围寂静无人,心里感到非常冷冽,一样很冷的是她的眼神。她姣美的脸庞上爬满了痛苦的表情,但是她并没有委屈地哭出来,相反,焮熤玄甚至还从她眼里感受到了一丝杀意。明显地,她感觉到了自已身上少了什么东西,摸了摸脖子发现项链不见了。但她并没有着急,从挎包里拿出纱布简单包扎了一下头,稍作调整便朝外面走去,因为身上还疼着,走路的时候还是有些摇晃,走的也比较慢。焮熤玄在后面一路跟着她进了附近的一个公园里,来到中心的一片池塘发现那四个家伙就坐在那个池塘边撑开一张桌子在桌子旁喝着酒,聊着天,好不快活,而她的项链就被随意地放在桌子上。

她从到外面起就没有犹豫朝这边走,而那四个家伙还刚好就在那儿,她已经熟悉他们了,至于到底跟他们纠缠了多少次,她到底忍了多长时间,不得而知。焮熤玄看到她脸上,眼神中毫无恐惧的神色,相反,还有一些坚定,坚定要做什么,焮熤玄心里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就是看她会如何去做。

他们四个显然是注意到了她,一个个脸上露出奸笑,把酒瓶随手一丢,用一脸不屑的神情看着她。

“嚯,瞧瞧哪个美女来了。”

“哎呦,这摔得很疼吧?真亏你还能站起来。”这四人甚至心里毫不怜悯她,还对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戏谑着她。

“项链......呼......还我。”或许是因为真的摔得很疼的缘故,她这副有气无力,楚楚可怜的样子说出来的话真的没有一点威慑力,相反的,还更引发了他们要进一步做更过分的的事情的想法。

“早就想到你会来拿项链,这对你很重要对吧?很重要那就自已来拿,你过来拿啊。”随即又是一阵放肆的笑声,离她相对最近的那个还拿起项链把玩了一番又随手扔到了桌子上。

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淡定地准备把手套摘下来,同时也接着以冷淡的眼神看着他们。

“呼......我知道,我在你们,在这周围的人眼里是什么样子的,说白了是怪物,是异类。我也在很努力地想要表现得像个正常人,但是恶意还是在不断地往我身上涌过来,我感受得到,我被他们厌恶,被持续排斥着。我本以为向所有人示弱,退让,告诉他们我不危险,但直到现在,我一直在不断受伤啊。怪物也好,异类也罢,你们怎么称呼我都无所谓了,我应该换一种迎合你们的方式,如你们所愿。”一边说着这些话,她已经摘下了手套,露出白净无瑕的双手,同时她也直起身来,正面面对他们,他们也是识趣的,这一刻他们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感觉,尤其是从她身上,这么长时间来从未有过的,这甚至都让他们怔在了原地,她在这一刻的眼神竟真冷冽得让他们不觉地打了个寒噤。

还没等他们说什么,凌雨潆向前伸出右手,左手搭在右手臂上,手掌朝下做一个往回勾的动作,他们身后的池塘中的手也跟随着她的动作很快地扑上来没过了他们所有人的脚踝往上四指的位置,又在她手掌一握的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水突然变成了冰很精准地只把他们四个冻在了原地,没有影响到周围的所有,接着手掌张开做一个往回推的动作他们就齐刷刷地全部掉进了水里,扑腾着,挣扎着想要爬出来。

焮熤玄看到她这一系列行动,心想着看来她已经对自已的操控得较为熟练了,以后的事情会很好进行。他也猜测她使用了灋譞但是没有引起地球的不良连锁反应可能是因为这个时候她灋譞还没有完全激活吧。

凌雨潆走到池塘边,看着他们在水里扑腾挣扎但就是因为脚上的冰块的重量连浮上水面都非常费力,而她就只是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看着他们面临被淹死的危险而拼命挣扎,同时还要忍受着脚上的刺骨寒冷,也许这个时候也被冻得没知觉了。

“可恶......让我们上去!”

“安静一点,一边挣扎一边说话会让你们消耗更多体力,然后更快地沉下去。”这四人看着她毫无表情的脸,听她这淡然决绝的语气,心里都明白了在这一刻她不会再退让了,以往的那个受气包不见了,她真的会把他们都淹死在这儿。

现在他们开始求饶了,一副畏惧的表情,歉意的话语夹杂着水花声充斥在凌雨潆耳朵周围,殊不知这种话语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只能让她无动于衷,毕竟善良也是分人的。

其中一个身体素质稍强一点的正奋力尝试往池边游,凌雨潆发觉到了,她解除了他们脚上的冰块,大冰块瞬间融化消失让他们顿感轻松不少。本以为她终于还是心软了,但没想到她不动声色地把手对着他们做了一个往下压的手势,四人瞬间沉到水底,在水中拼命挣扎得更厉害,但她还是默不作声,继续保持着这个手势。没过多久,凌雨潆感到手上很轻松了,重新戴上手套,看着反映着月光的粼粼水面上漂浮出的四具尸体,沉默些许又长叹一口气,忽然吹起的一阵微风让她感到些凉意不禁打了个寒噤。拿回放在桌子上的自已的项链,回头又看了看,准备回家了,忽然挎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喂,雨潆啊,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妈妈吵醒你睡觉了吗?”

“啊,没,没有,妈妈。”

“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哈,我们这边已经找好地方了,明天就可以搬过来了,虽然有些远,但是绝对安宁,最符合你的要求了。”

“这边的人,不会再遇到了吧?”

“放心,不会,你会在这个新的地方过的很愉快的。”

“嗯,好......”

“好了,就说这些吧,我和你爸还要处理一些善后,先好好睡觉吧。”

“好的,妈妈。”电话挂断,焮熤玄明显能从她脸上看到愉快的笑容,但是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看看身边的草木,都和以往一样,看看月亮今晚非常亮,皎白的月光落在她姣美的脸上,反更叫人觉得美丽。知道了她刚才发生的事情,看着她孤单的身影在黑夜里行走,不禁叫人心生些怜悯,直到她回到家,这路上都没有再出什么意外了。

到这里,焮熤玄心里已经明了了,她对这份能力抗拒的原因。但是不得不做的是让她接受。他又想到了,她在见到自已的时候没有对自已这个陌生人做出什么很激烈的反应,如果在她搬家到这儿来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的话这样子不大可能,尽管有父母的陪伴,所以在这过程中一定还有什么人帮助了她,而且这个人还一定是与一般人有一定区别的。这个人会是谁呢?有没有可能是跟她有着差不多的境遇?或似跟她一样也是要找的宿灵者,只是都是不自知的呢?焮熤玄想要再用裂境·窥再看一段她的记忆,但忽然她躺在床上动了两下,焮熤玄这又放弃了继续查看记忆的想法,转身从这个房间消失了。

但至少焮熤玄知道了一件事,她是懂得保护自已的,知道反击,而不是那种只会以为忍让的软弱的小姑娘,与她娇弱的外表相反的,忍让则罢,一旦反击,必将致命。日后培养不是难事。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