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莫望体会到了什么叫做cosplay,他切身cos学校中游荡的空气。
哦,不完全还原空气的一点是,同学不时会朝他投来嫌恶的、奇怪的目光。
午餐时间,食堂内人声鼎沸,莫望却选择了一个极其不显眼的角落坐下。偶尔,一两道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带着不解或轻蔑,莫望低头默默吃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盘中的饭菜,耳边是周遭世界的嘈杂,心中却是一片死寂。
体育课,莫望独自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他坐在窗边,望着窗外肆意奔跑的身影,眼底划过几分羡慕与自卑。
课堂上,老师宣布进行讨论环节。安悦一轻轻扭过身,与邻座男生讨论的异常专注,偶尔低头浅笑。笑容如同向日葵般夺目明媚,却再也没有向他绽放。莫望悄悄看她,心脏泄露出几分酸涩。
那份他以为只属于他的温柔,原来只是她最普通的赠予,并且已经遥不可及。莫望低下头,假装认真的翻阅课本,但是如何也填补不了心口的空落。
莫望意识到,自已就像是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旁观者,见证着别人的故事,却永远只是局外人。不会有人为他停留,为他书写独属他的故事。
就这样混混沌沌的,白天结束了。
下了晚自习,已是夜晚。莫望滑动着轮椅,缓缓前行,到达了无障碍通道前,莫望每一寸肌肤下都隐藏着细碎的疼痛,这疼痛他在熟悉不过。自从出了事故以后,这种不知源头的痛楚便时常发生。
他停下轮椅,双手紧握扶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疼痛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眼前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已急促的喘息声。在这漫长的黑夜里,莫望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独自承受着这份难以言喻的痛楚。
生生捱了一会,莫望再次转动轮椅,踏上回家的路。
到家时,莫望浑身力量顿时被抽离了,他顾不得一身冷汗,扑到了床上,把自已深深的埋进被子里。
脑海里混混沌沌的闪过些许画面,而莫望就在这混沌中昏睡了过去。
在昏沉的梦境边缘,莫望仿佛置身于无垠的迷雾。四周灰白,光线微弱扭曲。他缓缓行走,脚下虚无缥缈,每一步都踏不出实感。
忽然,画面一转,他站在了大门前,门缝里透出暖黄光线,门内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那是家的气息,却又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温馨。
他伸手欲推,指尖却触碰到了一片冰凉,瞬间,温暖的光芒破灭,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重的寒意和绝望。
莫望猛地一颤,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已仍躺在冰冷的床上,窗外月光洒落,映出一室死寂。他抬起头,感觉头晕晕沉沉,身体里也发出一阵一阵的寒意。
莫望拿起体温计,眯起眼,“39.2”的刻度赫然映入眼帘,他微微叹了口气,气息中夹杂着无力。
他费力地转动轮椅,穿过昏暗的房间,打开药箱,手指在各式各样的药瓶中摸索,最终找到了一盒退烧药,莫望没有犹豫,塞进嘴里便咽了下去。药片的苦涩迅速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洗漱完,莫望再次躺回床上,药片与高烧的作用下,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莫望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梦境边缘四周依旧被厚重的迷雾笼罩。莫望又看见了那扇熟悉的大门,门内的暖光温暖不了他,冰冷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围。
莫望梦见残疾以后别人无数异样的眼神,梦见初遇安悦一的那片竹林,梦见那片遭受霸凌的走廊,梦见无尽的咒骂与踢踹。
梦里他再次与安悦一紧紧拥抱——虚幻的、真实的。安悦一面对着他,手腕上赫然一道长疤,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她缓缓转身,眼神中满是决绝,溢出无尽痛苦与告别。莫望从来没见过安悦一露出那样的神情。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黑暗。
黑暗中,便是一片死寂。
莫望从梦中醒来,脸上已满是泪水。他抹去眼泪,感觉头还是昏沉得厉害。
但天已微微发亮,又是一天。
“第三天了”莫望心想。他打碎了自已存活下去的支柱,不知多久,世界会完全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