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鹤爷讲故事
是夜。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陪着梁纫兰在宅院里四处逛了一圈,便回各自的四合院休息了。
回去路上,林宫鹤想起嬴启孜编故事的那一幕,不由得起了兴致:“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鬼手的本事,凭你的想象力,怕是犯罪现场的一把刀,一支笔,或是一滴血渍,便够你还原整个案发现场了吧。”
“而且,”他加重了语气,“还能说服每一个办案和审判的人。”
嬴启孜轻笑了一声,“还没有那么夸张,想象力丰富些罢了。至于说服众人……真假参半的谎言是最不容易识破的。”
“哦?比如?”
“比如,我没有亲人,我在A国长大,我是一名法医。故事的主线并没有变,不是吗?”
林宫鹤顿了顿,还是开口问道:“被父母遗弃,是真的?”
嬴启孜淡然地答道:“不知道。不过,我的确从小到大没有见过父母。”
“也许是遗弃,也许,我是哪国被送往海外躲避追杀的公主也说不一定。”嬴启孜玩笑着。
林宫鹤看着眼前乐观的女孩,心中似乎有根弦动了动,他意识到了,不免觉得有些可笑,自已居然还能对一个人产生恻隐之心。
他之前认为,自已就是外界传的那样,心冷如冰,没有情感,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事实上,在那场火灾之后,他的确如此。直到刚刚那一刻,心中的寒冰隐裂了。
可是,为什么?是因为自已见过自已的父母,所以觉得这个女孩相比之下更可怜?
可亲眼看到自已的母亲被生剖,亲手停掉父亲的呼吸机,与从来没见过父母相比,谁更可怜?
他无法比较,但他清楚的知道一点,那就是他的可悲,至少这个女孩还能笑对这样的不幸。
自已曾经也能如此,那是他被“她”带出深渊的时光,可上天的怜悯是如此的有限,那道照进他黑暗深渊的光,仅仅只有三年。
呵,不过回头想想,像自已这样的贱命,能有那三年,已是要跪谢上天仁慈了。
“你想听听我爷爷奶奶的故事吗。”他欲终止刚刚那个冒昧的问题,同时,他也看得出来,嬴启孜很喜欢奶奶,但依她按合同办事的作风,不会对林家的事多问一句。
“好啊,现在换鹤爷讲故事了。”嬴启孜调侃道。
“我的爷爷和奶奶是包办婚姻。”厚重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领着听书之人穿越时光。
“奶奶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女子,爷爷是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大学生。那时爷爷家里人觉得找媳妇儿就得找个没文化的,只要事事顺着丈夫,安安心心在家相夫教子就好。”
“可爷爷看不上奶奶,奶奶呢,虽然没有文化,却是个有脾性的女子。见爷爷嫌弃自已,一气之下跟着村里驻扎的军队走了。”
“后来,爷爷也参了军。两人再见面是在开国大典上,一个是总部队经验最丰富的后勤女兵,一个是开国将军。”
他嗓音含笑,似在羡慕这个故事中的主角,继续道:“这下轮到爷爷后悔了。”
“他找了奶奶好几次,次次吃闭门羹。”
“奶奶没有成为军官,是吃了不识字的亏。于是爷爷每天在奶奶窗前支起一块黑板写字,奶奶最终没忍住,让爷爷教他识字,教着教着,便把奶奶追到了手。”
“他们现在最大的乐趣,便是每天看看书,对对诗,每次奶奶多学一点东西,就会很高兴。今天夸你的那段诗,其实是奶奶最珍贵最喜欢的东西。”
朴实的故事,却字字是最真挚的情感。
“嬴启孜,若是你想体验体验亲情,这是我能提供的最好的,且当作是额外的报酬吧。”
他指的是爷爷奶奶对嬴启孜的疼爱,一对相爱的老人对后辈的爱。这种爱,是纯粹的,温暖的,是只有浸润在爱之中的人,才能向他人释放的。
安慰人,林宫鹤不太会,竭尽全力也只能如此了。
小径里微风轻拂过两人的脸庞,夹杂着几分菊花的清香。两人的心中那死寂的潭水,仿佛也被吹动了,泛着微波。
主院,林开疆书房。
“喂,去给我查一个人。”
······
诚然,嬴启孜的故事编得好。
越是平淡的故事越是真实。毕竟,普通人的人生没有那么多戏剧性的东西。
但是,林开疆不信,至少不完全信。
他是一名老将,更是一块老姜。半生领兵作战,半生从商经营。他年纪是大了,甚至有些老眼昏花了,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林宫鹤放下了?嬴启孜一见钟情?
他这个孙子啊,不简单。这个女孩,也不见得是普通人。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个年轻人在忽悠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