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周的奔波,让尼妮精疲力尽,但远远看见大绍国军旗和宋朝荣主帅帅旗,心情重新振奋起来。她驱动坐骑,加速前行。为了不引起新的猜疑,她已经在附近隐藏了方方和小圆,自已骑着首亚回营。

守在营门鹿角的哨兵惊奇地看见她,喝令她停住,随后向内通报。

她四周打量了一番,一切如旧,但现在自已的身份也不得不对一切产生了疏离感。为了避免宋朝荣和众将产生过多的猜疑,他已经让方方、小圆和小马暂行在附近躲避,听候她的指令。一会,她就见到众人拥立的那个熟悉身影,她内心莫名地心惊,飞身下马,急赶几步,跪倒行礼:“败将何德何能,敢惊动大帅来迎!”

宋朝荣双手扶起她,垂下眼帘,喃喃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脸上没有表情,谁也看不出这位军中大帅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这过程中没有人敢开口。尼妮借宋朝荣的手势站立起来,偷偷环顾一周。宋朝荣身后站着一排老相识,副帅高二,监军付琮,步兵主将昆序,骑兵主将范远,象军副将长贤,长弓主将种括,表情颇为奇特,相熟的象军副将长贤和骑兵主将范远,表情也规规矩矩。想必这也正常,两军恶战之际,原先大家指望的象军精锐却铩羽而归,作为主将,她原先被俘,现在又独自跑回来大绍军。

“你怎么回来的?”宋朝荣看着她的眼睛。

“逃出来了。”尼妮迎着众人目光回答。

直到众人看明白宋朝荣面上淡淡的笑容,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欢呼声轰然而起。

“欢迎尼姐回营。”长贤首先说了一句。

“欢迎归队。”骑兵主将范远和长弓主将种括也应和着。

“不是逃回来,难道是放回来?这个问题有点怪。”身后付琮冷冰冰回,一下子让气氛凝重。

奇怪的凝重,略微活跃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尼妮疑惑抬头,感到气氛有些不安,发现刚才打招呼的几将又双眼看地。大绍国皇帝钦点太监付琮为随军监军,手持上方宝剑,先斩后奏。宋朝荣也不得不让他三分。他一发话,就让众人无法应从。

宋朝荣沉吟片刻后说:“先回象军你部,等会我们到中军营议事,象军现在由长贤负责。”

众将各自回到自家营地。尼妮又回到自已熟悉的象军营地,象军诸将看到她欲言又止。尼妮装作没看见。长贤却如同以往一样,高兴和热情安排她的住宿。

他领尼妮到她过去的寝室,回头说:“你住回你的房间,等几天休息好后,我就和宋帅说,让你重掌象军,我还比不上你。”

尼妮洗漱完毕,饱食之后,自已静静躺在床上,回忆这一周的遭遇。自宋朝荣大军陷入险境后,经中军议事决议,由象军为突击先锋,打开缺口,引领全军后撤。不曾想象军突围中伏,自已断后被俘,这些都是众人所见所知,却充满谜题。但随后,庙中小象救已,穿越达旺森林,象神指点赠马,这些不知从何说起,如此离奇经历涉及这个世界的隐秘面,这些诡异事件如何能被众将理解。刚才在大军营门,众将见自已多选择回避,宋朝荣似乎内有苦衷,看来莫意的造谣攻势已经起效。

尼妮面色沉凝,起身走到武器架前,摸着面前粗粝的石锤静默不言。

宋朝荣在京城看着她从小长大,断不会怀疑她有背叛之心,更何况她系名将之后,父母虽然早早病亡,但祖父仍在京城王侯府邸居住。而长贤是自已大绍国著名象夫,有“大绍象师”之誉的普殊的儿子。尼妮曾向普殊学习十年驯象,也和少年的长贤青梅竹马,长贤比尼妮小三月,性格略为柔弱,尼妮一直将他看为弟弟,他也尊称尼妮为姐,他肯定也不会怀疑尼妮。

在黄昏的余晖中,尼妮的营帐内,气氛异常凝重。正在沉思,门口一响,长贤独自进来。

“尼姐,醒来了,可曾休息好一些?”

“长贤,全军现在生死攸关,我这段时间一连遭遇很多事,我想先了解一下部队的情况。”

尼妮转身看着一边地图,指着地图自已被俘的地点说:“长贤,我带领的部队被包围后,我断后不幸被俘,你如何带领剩余部队安全返回大营的?”尼妮平静声音蕴含的威严与关切不容小觑。

长贤用手指向地图一处地点,回答道:“尼姐,你吸引了敌军主力。我迅速集结了象军将士,利用地形优势,在东面山谷布置了伏击阵型。当敌人追兵赶到,我军出其不意,发动猛烈反击。敌人措手不及,我军趁势突围,最终安全返回大营。”

尼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你做得好。撤离山谷后敌人还继续追击了?”

“这是尼姐自我牺牲才换来有利形势。敌军受损后,见我象军仍然士气高昂,且布置有埋伏,便不敢轻举妄动,不敢再追。”长贤的回答既展现了事实,也透露出他对战局的精准把握。

尼妮咬了咬嘴唇,目光却变得更为深沉:“中军大营的损失如何?我象军将士伤亡如何?”

长贤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悲痛:“这次尼姐受俘是我们象军最大损伤,下面兵士伤亡不大。中军大营也基本保全,他们部队刚刚启动,见到我们被伏马上就退回营寨,跑得比我们还快。”

尼妮沉默了片刻:“这次我在敌营见到了灵如和米帆,上次我们在军营惩戒他们后,他们竟然叛逃到了莫意营中。”

说着她将这次逃跑过程和路上遭遇的全部说给了长贤。

当她再看长贤时,发现长贤好像不认识她,眼里充满不可思议的惊奇。他说:“尼姐,我就说没有这么简单可以逃出来,好像你这几天经历了别人几辈子都难以想像的事。以前,我在家里听过父亲说过一些象神和小象护法的事,但他也说是听说而已,从来没有在大众面前讲过。”

“但是你让方方和小圆隐藏在象军周围,我们怎么能够联系上它们,而且现在两军厮杀,也怕它们出事。”

“你忘记了?师傅教过我们“唤幼象法”,虽然在象军行军打仗从来没有用过,但师傅的‘空山象学’并不是为军事而创建的,十里左右,我随时可以招唤它们过来,不过现在不行。”

“为什么?”

“我被抓后,发现我们灵如和米帆,他们可为敌人间谍。但他们都是低级别的,我担心,可能还有高级别的间谍存在。要不然象军突击这种级别部署,一直处于高度机密,没有高级别间谍敌人是不可能预先知道,提前设伏,你怎么认为?”

长贤沉思片刻,回答道:“尼姐,我不敢妄下结论。不瞒尼姐,象军兵锋受挫后,士气低落。宋叔从小见我们在京城长大,不疑有他,即使事有蹊跷。你没有回来前,宋叔开过中军议事检讨中伏原因,大家都认为是我们对敌军的战略意图和行动规律了解不够深入,而且,我们在侦察和情报收集方面也存在一定的疏忽。但是,私下里,中军某些将领议论纷纷,我们象军是大绍国精锐,这次突然惨遭失利,连主将尼姐都被抓去。这次伏击确实太过突然和精准,仿佛敌人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这种情况,确实让人不得不怀疑有内奸存在。现在前线上有一些谣言,说尼姐故意引象军走入歧路,才会导致象军中伏。这些胡说八道的话,我们都会全力辩驳,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也不敢轻易冤枉自已的将士。”

尼妮轻轻叹了口气:“你说得对。现在我又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是这样不清不楚地跑回来,总会有人做文章。我是知道莫意的手段。但我们不能因为怀疑而自乱阵脚。长贤,这件事就交给你去甄别吧。记住,要秘密行事,既要找出内奸,又要不让大家知晓。”

长贤恭敬地行了一礼:“是,尼姐。我必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