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9
刚出地铁口。
“阿嚏!”
“阿嚏!”
漫天飞扬的白毛,让海岚狠狠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些恼人的白毛是杨絮和柳絮。
对海岚这样的敏感人群来说简直是梦魇。
吸入鼻腔后,不只是会流涕、咳嗽,皮肤也会瘙痒难耐。
只是打完喷嚏后,海岚又觉得奇怪了。
她在这里上班七八年了。
婚前的时候,每到这个季节,这条路上确实有很多的杨柳絮让她不胜其烦。
那时候不戴口罩根本就不敢上班。
但似乎最近几年已经没见路上飘这么的白毛了?
她现在都摒弃戴口罩的习惯了。
为什么这些该死的东西又卷土重来了?
正好前面一个环卫大姐在扫地。
海岚走上去问:“不是前几年治理好了么?怎么这些白毛又飘了?”
环卫大姐拄着扫帚叹息一声:“因为一个痴情的男人死了啊!”
“你说什么?”
“我听说之前有个丈夫的妻子在这附近大厦上班。那太太对杨柳絮敏感。”
“所以每到这个季节,丈夫就会自费找人把这附近十公里的杨树和柳树都进行飞絮治理。”
“在树干上打孔,把赤霉酸药剂输入树体内,雌性杨树和柳树花芽的形成就会受到抑制,就没有飞絮了。”
“可听说那个丈夫前段时间死了,自然就没有人花钱来搞这些了。”
环卫大姐一脸的遗憾:“多好的男人啊?能嫁给他的女人,真是上辈子积大德了!”
环卫大姐显然是一个话唠,还想再说什么。
但我看到海岚的眼泪却在止不住簌簌而下。
“姑娘,你怎么了?”
“死的不会就是你男人吧?”
“不是!不是!”
海岚狼狈地否认。
“不是你男人你为啥哭?”
“我只是过敏……过敏!”
海岚像是逃兵一样,不去公司了。
也不敢坐地铁了。
就那么漫无目的地走回了家。
连手机丢在哪里了都不知道。
回到家里,她从抽屉里翻出了我的遗像。
第一张遗像已经被她毁了。
这是第二张。
遗像上的我冲她微笑。
那是专属于她的宠溺。
只是从前她从没看到心里罢了。
海岚的手指轻轻抚在玻璃相框上。
相框本来是很干燥的。
忽然湿了。
可能是屋里下雨了吧?
“聂……聂宇……你真的这么爱我么?”
“真的。”
我轻轻在海岚耳边回答。
声音很低。
因为我知道,哪怕我喊破喉咙,她也听不到的。
就不用费这力气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不是只想霸占我的身体么?你都成功了啊!”
“谁还给上钩的鱼儿下饵啊!”
海岚继续抽泣。
“因为我不只是想霸占你的身体,我还想占领你的心。”
我继续阴阳两隔地回答。
“聂宇,虽然你得了绝症也是会死的,但如果我不下毒的话,你也不会走得这么仓促,这么痛苦……”
她擦了一把鼻涕:“要是泉下有知,你会怪我么?”
不等我回答,门一开,面色不善的叶晟走进来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一直不接?”
叶晟看清了海岚脸上的眼泪以及我的遗像。
变得更加暴躁。
他过去一把将我的遗像摔碎,还在我的脸上狠狠踩了好几脚。
这才冲着海岚发飙:“你怎么回事?入戏太深把自己都骗了?”
“你只是一个卧底!你怎么可以对这个死鬼动情?”
“他是你的仇人!他差点把你们海家搞得家破人亡,还拆散了我们的爱情你忘了么?”
“我们没有把他的骨灰冲进马桶,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叶晟的话里是汹涌澎湃的恨意。
他一直把我当成了仇人。
不只是因为我娶了海岚。
还因为我们曾经是同学。
那时候他是膨胀嘚瑟的富二代,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仗势欺人。
我虽然家世更好,但却很低调。
于是被他误以为平凡,想踩我一脚。
自然是装叉被雷劈了,被我狠狠教训打脸,还逼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喝尿谢罪。
那是叶晟的奇耻大辱。
所以把我害死对叶晟来说属于是报仇雪恨了。
他拼命摇晃海岚的身体。
“拜托你清醒一点!”
“搞清楚你的身份!不要在这里伤春悲秋、无病呻吟!”
“赶紧把家产都继承了才是正事!”
聂家很大。
哪怕有我的关系,但指望海家单独把聂家独吞也是力有不逮的。
海家就找了叶家合作。
所以叶晟也是无比关心鲸吞家财的进度。
“你别踩踏!他已经死了!”
海岚很激动地推开叶晟,再次不顾被玻璃碎片扎得鲜血淋漓,去捡起我地上的遗像。
像是宝贝一样紧紧护在怀里,脸上都是对叶晟的戒备。
“海岚你简直不可理喻!别忘了,聂宇是死在你手里的!你这又当又立的给谁看呢?”
“你这痴情的样子真让人作呕!”
叶晟负气而走。
海岚抱着我的遗像坐在一片狼藉中呜呜地哭。
“聂……聂宇……为……为什么我没有先认识你?先爱上你?”
我飘在空中,看着痛哭流涕的妻子。
我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借用眼药水而为我流出了这么多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