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睡前运动了一下,这一觉睡得酣甜舒坦,眼睛一睁一闭就是天明。

那被迫收下的小厮白伶倒是起得够早,烧水坐锅煮饭一气呵成,还不时留意着知微屋里的动静。

知微刚起身穿好衣物,门外传来白伶脆生生的嗓音:“少姥,我可以进来吗?”

得到知微的应声后,白伶背着身子用后背抵开门,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脸水走进来伺候知微洗漱。

知微调侃他:“你倒是改口改的很顺溜。”

白伶温顺道:“白伶已经是少姥的人了,还称呼您为娘子显得不合适。”

这话说得。

知微忍不住笑。

得亏她还没有娶夫郎,要不然夫郎得天天因为她身边这么个说话不着边的小碧池怄气死。

想到这里,知微又愣了一下,碧池……是什么意思?她脑中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词儿?

知微问白伶,白伶摇摇头说不知。

想必这词应当是她有记忆时从哪听来学来的俚语罢。

知微便把这词儿抛到脑后。

洗漱完毕,白伶去厨房里为知微盛饭,知微在屋里闲来无事走到窗台前看外头风景。

一打开窗户,随着扑面而来的冷气的,还有一只眼熟的轻盈漂亮的鸟儿,红嘴、蓝羽、白腹,拖着长长的尾羽。

知微笑道:“你这扁毛畜生,倒是通人性的很,不过喂了你一次,竟然跟着我到这里了。”

知微试探性伸手,那奇鸟也不躲,反倒前行几步翘起一只脚,歪着脑袋看她。

走近了知微才发现鸟儿翘起的那只爪子上绑了一卷小小的薄若蝉翼的素绢。

知微解下素绢,上头空无一字,她思量了一会儿,将素绢浸透在桌上冷掉的茶水里,过了一会儿,慢慢显现出几个蝇头小字:

“贼伏诛京乱上召王归”。

几个字挤挤挨挨中间毫无间隙标记,知微看得头晕,正欲再多看几遍咀嚼其中意味,那几个字已经消融在水中。

这难道是她家里人给她传递的消息?为何不直接来找她?这九个字是何意?

贼伏诛,京乱上,召王归。

贼伏诛,京乱上召,王归。

……

知微拼凑了半天,总算凑出了最像话的一句——

贼伏诛,京乱,上召王归。

知微琢磨着这句话。

贼伏诛好理解,京乱,京城动乱?上召王归……意思是有一个什么王姥离京?京城那位召那个王姥回去?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家里人寻见了她不赶紧来接她回去反而传了这么一封语义不明的信给她。

知微把素绢从茶水里捞了出来捏干,在炭火上烤了烤,磨墨,提笔写道:速来,吾命危矣!

待字迹干了重新将素绢绑回鸟儿腿上。

那鸟儿刚扑棱棱飞走,白伶就端着食案进来:“少姥,朝食做好了。”

知微关上窗户,面色如常。吃完朝食,白伶才去吃饭和收拾厨房。

洗砚也起了身,一直在她附近晃悠,碍眼的很。

怕洗砚给柳老狐狸打小报告,也怕被老狐狸发现她是个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的假秀才,一怒之下等不及慢慢筹划直接把她摁死,知微只好装模做样的随便挑了一本《孟子》,拿着书双目无神的瞪着一个字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