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响,俞宁瑶刚洗完澡,穿着白色睡裙,正一只脚踩着椅子上,往小腿抹身体乳。

“阿嚏……”俞宁瑶皱着鼻尖打出一个喷嚏。

可能是今天在山上吹风着凉的缘故。

回来后她一直觉得有些头晕,洗了澡出来更甚。

她摇了摇头,让脑子清醒一点。

在手机上刚回了裴应枭的消息,门就响起来了。

“等等……”俞宁瑶顿时手忙脚乱。

她以为他只是晚上睡不着来找她聊天,怎曾想他竟然下一秒就过来了。

手上、腿上全是滑溜溜的,身上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俞宁瑶只能匆忙往身上另披了一条灰色披肩,裹紧了,过来开门。

房门开,裴应枭立在门外。

穿纯白色的衬衣,不系领带,白色贝壳纽扣最顶端一颗不系,敞开着,露出一节精致的锁骨。

他的身材高大英挺,站在那儿头顶几乎就要碰到门框,在她面前像一座巍峨雄壮的山峰,往她身上投下了浓黑的阴影。

她刚洗过澡,感觉空气里还能嗅到她身上的水汽。

有些尴尬地挽了挽头发,拢紧披风,“是有什么事吗?”

裴应枭不答,反而朝前迈了一步。

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臂。

俞宁瑶被裴应枭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一怔愣。

肩上松松垮垮虚掩着的披风往下滑了一大截,露出了大片雪白如梨的皮肤。

“怎么了?”她吓了一跳。

裴应枭依然一言不发。

他目光灼灼似火,像是要将她身上燎出一个个窟窿。他缓缓拨开她手臂上的披肩拨开,然后一点点卷了上去,一条皓白如霜的手臂完全在壁灯照耀下露了出来。

他盯着她的手臂仔细看。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至少有大半个月俞宁瑶在他眼皮子底下养着,没再去医院。

可是她的手臂上,还是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针管的残留印记。

时间短的,针孔微微发红。

时间长的,已经黑色素沉淀成了一个个小黑点。

她的皮肤本是那么好看,像白纸一样干净、纯洁。

这些印记落在她的皮肤上,就像白纸上点了黑墨水,看起来尤为扎眼。

裴应枭的心脏几乎要被刺痛了。

握着俞宁瑶手臂的虎口,也不知不觉力度失了分寸。

感觉到裴应枭审视自已手臂的目光,俞宁瑶顿时想将自已完全藏起来。

或者钻进地缝里。

她知道自已身上的针眼不好看。

这些印记象征着疾病和瑕疵。

只有病人的身上才会有这些痕迹。

她脸颊发红,试着从裴应枭掌中抽回自已的手臂。

随着推拉的动作,裴应枭终于回过神来。

单薄的眼皮撩起,视野扩大。

他这才看清俞宁瑶的全身。

她身上只穿着一条白色睡裙,裙摆堪堪到膝盖之上。

那流水一样的丝绸布料,在灯光下泛着光泽,紧紧贴合着她的胴体是,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光晕,让她看起来像是月光下的女神。

光在她身上流动。

被照亮的地方明。

没光的地方暗。

明暗之间,浓墨重彩地凸显出了阴影的起伏。

他看见了她胸口隆起的曼妙的弧。

随着她的呼吸,圆弧起伏,像蔓延开的山峰。

那弧好像在邀请人相贴,请君采撷。

而那山峰上最娇嫩的一点红,是最惊心动魄的罂粟花。

裴应枭脑中的一根紧绷的弦在这一刻崩裂开来。

“抱歉。”

他立刻松开手,要退站到灯光之外的阴影里去。

但面前柔软的少女,却在这时发出了一声呢喃——“唔。”

裴应枭脚步微顿。

俞宁瑶紧接着又轻轻打了个喷嚏,“阿嚏……”

裴应枭蹙眉,再一细瞧,才注意到她的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

他抬手去摸她的额稍。

她的秀发垂在额角,擦过他的掌心,带来有些毛茸茸的触感。

掌中的痒意很快便被忽略掉,裴应枭紧蹙眉心,“你额头很烫。”

俞宁瑶晕晕乎乎,还笨拙地将头努力昂起,茫然地问:“有,有吗?”

裴应枭不由分说,躬身将她抄抱起来,“去医院。”

俞宁瑶身体一轻,悬浮在空中。

“呀!”她惊叫了一声。双脚踩不到地,给她带来了强烈的不安感。为了稳住身体的平衡,她不得不伸手去抓裴应枭,指尖攥上了他衬衣的贝壳纽扣,摸到了一丝割手的凉意。

“我不要去医院。”她费力地说。浑身都在发热,呼出来的气都好像要烫到了气管。

“为什么?”裴应枭问。

“就不想去。”俞宁瑶闷闷地说。难得一次任性。

她讨厌医院。讨厌那里无论天气如何,进去都是凉飕飕的;讨厌那里刺鼻的消毒水味;讨厌那里病人和病人家属的哭泣;讨厌苍白墙壁上,写满的祈祷和悔恨。

裴应枭抱着她,脚步停顿,然后一转,退而求其次地将她抱进卧室床上。

俞宁瑶住进来之后,他一直非常绅士地遵守着男女有别这一行为准则,从未䠌入过她房门一步。

这一次进来,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鼻腔里充盈着的,全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雨后的洁白茉莉花,纯洁无瑕。

“不去医院,那就叫医生来。”裴应枭转身就要打房间座机。

“不用了。”俞宁瑶急得直拽裴应枭的袖口。

且不说现在都十一二点了。

因为一点伤风感冒就将医生从家里捞过来。

这行为太资本家了。

而且裴应枭的家庭医生对她很严格。

一直叮嘱她,她身体比旁人弱,一点病都不能生。

她现在把自已弄生病了,少不了又要被耳提面命一番。

她真的怕医生。

“我真的没什么。应该是今天吹风了。”

她甚至冲裴应枭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开玩笑缓解气氛,说:“我身体不是很好,要是这么点事就要去看医生,那我什么都用不着干了。”

裴应枭再次倾身过来。

生病发热中的人神经其实非常脆弱,于是各感官都极其清晰。她立刻敏锐地嗅到了裴应枭身上的檀木男士香水。这股清冽冷峻的独特气味,像一把宝剑一般,在她狭窄的小天地里,开辟出了一条阳关大道。

他俊逸英挺的五官,也被床侧的小灯更加细致的雕琢着,高耸的眉骨和浓密的眉峰,挺拔笔直的鼻梁,还有那微微抿着的淡色的棱形嘴唇。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顶级阿尔法男性的魅力,让人走不动道,更不用说,他现在一只手臂就压在她的身侧,几乎是将她压制在了床上。

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前额,“至少量一下体温。”他说。

俞宁瑶小脸只有巴掌大小,被裴应枭的手掌一盖,只剩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裴应枭,对峙僵持了一会儿,裴应枭也没让步的意思。

看来今天不量一下体温,裴应枭可能不会让这事过去。

俞宁瑶只得轻轻点头,说:“好吧……”

“嗯。在这里等我。”裴应枭出去拿温度计。

俞宁瑶抬手对着滚烫的脸颊扇了扇风。

她觉得自已身体特别热,而这股热劲儿,仅仅只有一半是因为受了凉。

三分钟后,门外脚步声响,裴应枭拿着温度计回来了。

俞宁瑶看清他手里拿着东西,小心脏一下怦怦乱跳了起来。

“是这种温度计呀……”

裴应枭拿着的温度计,不是传统的水银温度计。

而是更加准确便捷的舌下温度计。

测量时要放在舌下的舌根底部。

“这种测量准确一些。”说着,裴应枭已经将温度计递了过来,对她说,“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