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枭手掌用力,扶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抄上她的膝盖。

她的身体一轻,就被腾空抱起。

她有些不好意思,侧过脸,却发现这样反而她的脸像是埋进了裴应枭的怀里,立刻又将脸扭开。

裴应枭的体力很好。

这一点,她那一天晚上已经领教过。

他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甚至还能一边走,一边低头吻她。

裴应枭抱着她下楼去客厅。

他的脚步很稳,上下楼梯她都感觉不到一点抖动。

不一会儿就将她放在了沙发上。

俞宁瑶坐在沙发上,手指抓着裴应枭的西装外套装得更紧。

他身材高大,西装外套也十分宽大,套在她身上就像一条半裙,只露出两条细长的小腿。

“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俞宁瑶磕磕绊绊的解释。

“嗯。”裴应枭拉开抽屉,在找什么。

“腿扭到了没有?”他问。

“没。”俞宁瑶轻轻摇头,“刚刚抽筋了,坐一会儿就好。”

“嗯。”裴应枭应了一声,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俞宁瑶缩在沙发上,安静地等腿上的酸痛劲儿过去。

不一会儿,裴应枭从抽屉里拿出一只药盒,然后半蹲在她的身前。

俞宁瑶吓了一跳。

她的脚上没穿鞋。

十枚圆润的脚趾暴露在外。

她对自已的脚很敏.感。

总觉得露在裴应枭面前就跟没穿鞋一样。

她努力往后缩脚趾,脚背紧绷起来,像芭蕾舞者。

裴应枭握上她的脚踝,将她脚搁在膝盖上,然后在她的脚后跟处,贴了一枚创可贴。

俞宁瑶怔怔看着那枚创口贴。

上面画了一个哆啦A梦,好可爱。

穿高跟鞋磨破脚后跟是件挺寻常的事。

以前她读大学为了赚钱,做礼仪模特兼职。

穿着八厘米高跟鞋一站就是一整天。

到了晚上回家脱鞋的时候,脚后跟那儿血肉模糊,跟少了一块肉似的。

俞宁瑶很怕裴应枭这么惯着自已,她到后面会溺在这种关爱里舍不得离开。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

“对了。”俞宁瑶清了清嗓子,说给裴应枭听,却也是提醒着自已,“这几天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参加晚会,见人什么的。”

裴应枭说:“你最近很忙。”

“是有点,”俞宁瑶巧笑盼兮,三分开心,三分得意,“我接了个大项目。”

“不过,你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都能配合。”

裴应枭说:“这周末吧,去酒庄见几个朋友。”

“好。”俞宁瑶说:“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没有。”裴应枭说:“你出面就行。”

他微顿,“不要穿高跟鞋。”

“啊?哦……”

不让穿高跟鞋?为什么呢?

男人不都喜欢要求自已的女朋友穿得漂漂亮亮,给自已长脸么?

只有个头太矮的男人不乐意女朋友穿高跟鞋。

但裴应枭身高实打实的一米八三,标准男模身材,不知道有什么可自卑的。

“不行?”裴应枭问她。

“当然可以。”俞宁瑶点头。

回卧室后,俞宁瑶挑了一身白色运动服,挂在床头。

*

楚城,春山。

高尔夫球场俱乐部包间内,一群年轻人正聊得热火朝天。

“朝哥,听说你上次别车,碰到了一个大美女?真的假的啊?”

“嘁。”裴朝嗤笑了一声,“就你话多。”他一顿,大声补充:“老子没被别车。”

“到底多漂亮啊,让朝哥念念不忘,到现在都在捞人。”其他七嘴八舌议论着。

裴朝低头刷手机,他在网上发了帖子:“捞人。”

配图是那天俞宁瑶开车离开时,一张侧脸模糊的照片。

画质虽然糊得没眼看。

但真美女怎么拍都是好看的。

微微失真的聚焦,反而让画面看起来更有氛围感。

画面上的女孩儿皮肤洁白如雪,长发乌黑似木,侧脸的线条鼻梁挺翘,下颌精致瘦削,有一种法式美女独特的清冷味道。

留言:

“这是哪儿的小明星在自炒吧?”

“漂亮成这样,你跟我说是路上碰到的,你看我像蠢蛋吗?”

“这都信,只会被骗到缅甸北。”

“整过的吧,哪有人鼻梁天生这么挺。”

“是不是混血?”

吵了几百楼,愣是没人扒出来神秘美女是谁。

裴朝心烦,锁了屏幕,手机扔到一边。

隔壁包厢传来人声,“裴总,这边请。”

裴朝一听,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大腿一拍,“靠,我叔来了。”

“你叔?”其他人轻轻抽了口凉气,“那,那位么……”

“就是那位!”裴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爬,“不是,他今天怎么来了?要是被抓到了,铁定挨骂啊。”

红木磨砂玻璃上隐隐戳戳倒影出人影,紧接着俱乐部厚重的红木大门被推开,裴应枭在众人簇拥之间,出现在门框前。

墨黑色休闲西装包裹着他挺拔英挺的身形,让他看起来像一把藏锋的宝剑。西装下是一身纯白的丝绸质衬衣,挺括的立领从黑色西装下透出,细致的丝织在晨曦下泛出丝丝银光,一眼看去波光艳艳,袖口处镶嵌了一对黑曜石袖扣,每一处细节都尽善尽美,低调之中,高奢感溢于言表。

为裴应枭开门的是高尔夫俱乐部大老板谢柳。

这间包房是裴应枭的专用包厢,平日从不开放。裴朝是裴家最小的孙儿,备受宠爱,裴应枭对他也极好,他这才有胆子冒充裴应枭的名义,带狐朋狗友们混进来玩。

谢柳一开门,对上一屋子毛头小子,冷汗顿时泼下来。

他粗短的手忙不迭地擦汗,声音吓破音:“那个,这个……”

裴应枭清冷的眼皮微抬,淡淡扫了裴朝一眼。

也不为难打工人,只是说:“换一间。”

“诶!”谢柳狂喜,连忙领着裴应枭去到另一间豪华包厢。

裴应枭走出两步,停下回身,冷冽的眼神从裴朝身上扫过,“你,过来。”

“啊……”裴朝发出一声哀嚎,夹着尾巴,慢吞吞地跟上。

新包厢内里装修同样极其奢华,高高的穹顶铺呈唯美油画,三层隔音材料墙壁,将外界纷纷扰扰隔离开来,屋中静谧、安宁。

裴应枭从酒墙上取了一瓶红酒,懒散地垂眸看年份。

裴朝坐在角落里,像仓鼠一样瑟瑟发抖。

“你妈让我把你扔部队去。”伴随着红酒瓶开的“嘭”声,裴应枭淡淡地说。

“不要啊……呜呜呜呜呜……”裴朝噗通一声跪地,哀嚎起来。

“你妈妈跟我说,你又把车给撞了。”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车钥匙给我。”

“叔叔,叔叔啊!”裴朝死都不要交车钥匙,干嚎起来:“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小时候,我小时候你还给我换过尿不湿呢!”

“不要这么对我啊……”

“不要……”尔康手。

“别嚎。”裴应枭倒了红酒,“吵。”

裴朝闭嘴,小媳妇一样可怜兮兮地跪在角落。

“自已说,怎么回事。”用长辈的语气说。

裴朝摸了摸鼻子,由跪改坐,说:“叔,我以前是混,但我现在真改好了,真的!这次不小心撞,真是因为我遇到人了。”

“什么人?”

“我一生的真爱。”裴朝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

裴应枭:“……”

“好好说。”

裴朝:“哎呀,叔,你别不信啊!我真的对她一见钟情。”

他睨了裴应枭一眼,嘀嘀咕咕,“叔,我又不像你,能这么多年不谈恋爱,一谈恋爱就要结婚。我是个感情很丰富的少年,我从小就不能不谈恋爱。”

裴应枭已经懒得听了,向裴朝摊手,“车钥匙。”

裴朝双手捂胸口,“叔,你听我说完嘛!我从小是见一个爱一个,见一个美女就爱一个美女,但这次这个真不一样。这个是真爱,我真的喜欢。她那叫一个漂亮啊……”

“先把嘴巴擦擦。”裴应枭嫌弃地说。

裴朝坐在地上傻笑,“嘿嘿,嘿嘿嘿……”

裴应枭看了看表,说:“我今天没空修理你,你自已好自为之。”

裴朝眼睛一转,见裴应枭一直在看表,应该是等人,谄媚地说:“叔,你今天来见谁呀?是不是,是不是跟我婶儿约会啊。”

裴应枭瞟了他一眼,眼神严正警告,但也没恼。

“车钥匙。”

“别呀……”裴朝一下就摸出轻重了。

看来他婶儿,就是他今天的救命稻草。

这时门外传来说话声:“俞小姐,这边请。”

裴朝的耳朵立刻兔子一样竖了起来。

“我婶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