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海洋静静地坐在车里,他不想做任何事情,只想一个人待着。
两天下来,他已经很累了,可是累又怎么样呢?问题总得去解决,不然只会越来越麻烦。
他摊在座椅上,脑子里想着周晓丽那动人的身影和憔悴的脸庞。
他该怎么去跟她说呢?可是公司还要继续,雷军还在等着他的回复,三百八十万的赔偿款还没有结果。
此时此刻,他备受职业操守与良心的双重折磨,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正想着,雷军的电话打来:“海洋,车主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赔偿金额谈下来没有?厂家我沟通过了,他们愿意共同出资,最多承担10%.”
他猛地坐起来,支支吾吾着说:“骏马店那边我打过电话了,他们还没给我回复。
车主……车主那边我还没联系上.”
雷军急了:“你怎么搞的?就算他们都愿意出资,我们也要承担七八十万的费用,赶紧再联系!”
雷军在办公室发了好一通火,用座机呼叫了隔壁办公室的白凤娇。
白凤娇生的火辣妩媚,尤其是她丰满圆挺的翘屁股,每次都看得雷军裆下那玩意儿蠢蠢欲动。
今天她穿一件蓝色职业套裙,裙摆不是很短,却依然掩饰不住她屁股扭动的风骚。
白凤娇问:“雷总,您有什么吩咐?”
雷军道:“给我订一张晚上的机票,我要去趟深圳.”
白凤娇拽了拽裙摆,问:“是去厂家吗?还有其他安排吗?”
雷军正色道:“你的话太多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赶紧的!”
白凤娇扭起屁股,知趣地离开了。
俞海洋给于方舟打了电话过去,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现在厂家基本确定可以承担10%左右,我们承担20%,你们只要承担70%就可以了,你们要尽快决定,不然真闹到法院就真麻烦了.”
于方舟说:“我正跟赵总讨论呢,一会儿给你电话.”
过了好久,于方舟打来电话告诉他,他们只能承担50%,已经是极限了。
这个结果,对于俞海洋来说已然是个好消息了,可是对于雷军来说就没那么乐观了。
俞海洋打电话告诉他的时候,他差点没在椅子上跳起来。
他知道雷军生气了,但是他也没办法。
一年多来尽管他常常废寝忘食地工作,却依然没讨到几次夸赞,有功又出风头的事全让雷军揽去了,他只是个工具,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工具。
他是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越想越迷茫,用一句话来形容:心力交瘁了。
俞海洋还在郁闷,他觉得自己精疲力尽,无助地看着车窗外匆匆的行人发呆。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
他懒洋洋地拿起手机,有气无力地问:“你好,哪位?”
那头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师兄,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他猛地起身问:“欧阳青?你怎么找到我的?”
欧阳青道:“?请我吃饭.”
他兴奋道:“好好好,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欧阳青二十八岁,浙江杭州人,省广播电视总局新闻频道某栏目记者,是他大学时的校友,比他小两届。
俞海洋把车开到广电总局办公大楼前,只见一个身着t恤、牛仔裤,梳着马尾、亭亭玉立的女孩儿,正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
他摇下车窗喊道:“别看了,上车吧.”
欧阳青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她对着俞海洋喊道:“真的是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现在混老板还是土豪了?”
他苦笑着说:“别挖苦我了,赶紧上车吧,想吃什么?”
俞海洋仔细打量着她:标致俊俏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笑起来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生动迷人。
欧阳青嬉笑着说:“请我吃什么?别太抠啊.”
他想了想说:“去云水谣吧,我以前经常去.”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赵大海走过来问:“俞总,两位吃点什么?”
欧阳青板着一副严肃的表情,调皮地说:“店小二,把你们这里的好酒好肉统统端上来!”
说完看着俞海洋“咯咯”笑了起来。
俞海洋说:“还是那么没正经.”
他忍不住笑起来:“就点你们这里的特色菜,以前我们经常点的那几个,两个人的量就够了,谢谢.”
他眯起眼睛看着欧阳青,夸赞道:“几年不见你,越来越水灵了嘛.”
欧阳青撅了噘嘴巴,说:“那当然,本小姐天生丽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上天可比月宫嫦娥,人间可比黛玉西施.”
俞海洋忙打了停的手势,说:“越说越不靠谱了.”
而后若有所思。
欧阳青还沉浸在相逢的喜悦里,突然看他脸上现出了愁容。
她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问:“咋了?”
俞海洋叹了口气说:“见到你当然高兴,只是最近几天遇到点麻烦事儿,你没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发愁呢.”
欧阳青疑惑地问:“什么事儿能让你这么为难?”
俞海洋简单地把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和欧阳青说了一遍。
欧阳青说:“原来我前两天报道的那场事故和你们有关.”
俞海洋不解得问:“这件事你们电视台也报道了?”
欧阳青解释说:“我是做新闻的,我们接到报料就去了现场.”
然后她说:“如果这件事不尽快处理,还真的有些麻烦,最好是私了,不然你们公司麻烦可就大了.”
俞海洋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件事最好不要扩大,更不能闹到法院.”
欧阳青悄悄地说:“要不要我帮你在我们台宣传宣传?最近正好要做一期《汽车都市》栏目,我正在找素材呢.”
说完一脸坏笑。
俞海洋噌地站了起来。
他大声说道:“你别添乱了!我现在就怕你们这群人,老是揪着别人小辫子不放,千万不要.”
他是真的有点急了,说话的声音引来不少吃饭的客人都往他们这边看。
欧阳青楚楚可怜的小声说道:“那么激动干啥?”
他们点的菜很快就上齐了,俞海洋托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他自言自语道:“如果天哥在,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欧阳青好奇地问道:“天哥是谁?”
俞海洋说:“我不知道该把他当兄长或者是朋友还是熟人,在我心里一直把他当大哥。
我自以为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可是在天哥面前却始终觉得自己太渺小。
你永远都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永远都是那么沉着冷静。
他不会跟谁特别好,也不会跟谁不好,可又让你总是觉得他在关注着你,随时都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就像长着第三只眼睛,能把你里里外外,前世今生都看得明明白白.”
欧阳青忙打断他,说:“醒醒了大哥,你说的是什么人?是人还是神?搞得那么肉麻,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俞海洋正色道:“准确地说他是我的前任老板,在差不多两年前,他突然转掉公司的全部股份,退出公司到山里隐居去了。
你要知道当时正是公司发展的高峰期,而且这家公司是他一手操办起来的,他把自己的股份分成了三份,都给了我们这些小股东.”
欧阳青不解地问:“那这个人和你现在做的这个事情有什么关系?”
俞海洋说:“没关系,天哥离开公司时就有言在先,离开后不再涉足公司任何事务。
就在昨天我刚见了他,请他帮忙分析了眼下的局势,最好找三家共同承担,不要等到法院和媒体干涉.”
欧阳青被俞海洋一番话吊起了好奇心,让她对他口中的天哥,产生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她一连串的追问:“快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多大年纪?他结婚了吗?”
俞海洋得意地说:“赶紧吃饭,慢慢再告诉你.”
欧阳青点点头:“嗯嗯,吃饭.”
他们来到运河边,找了个石凳坐下。
此时的运河边正是华灯初上,河边陆陆续续有行人散步、健身、跳舞。
河中的货船断断续续地,往来穿梭其上,哗哗的水声,不时地拍打着河岸。
欧阳青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问:“快告诉我,你的那个天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俞海洋此时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悠悠地说道:“这是个不太容易说得清楚的人,他为人低调,可是却低调得让人不敢接近。
他待人随和,可随和中却透着冷漠。
你说他是个好人,可是在商场上却不留情面。
你说他是个坏人,他从来不去主动害人,而且处处与人为善。
从来不得罪人,也从不怕别人得罪。
你说他自私,可他又不计较个人得失。
你说他热情,可他又常常无情,向来都是公私分明,有时甚至你觉得他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你又不得不佩服。
全公司上百号人他对谁都一样,没有远近亲疏,赏罚分明,去留无阻。
他做事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却又魄力十足。
不管做什么,不管出现什么状况,他都能未雨绸缪运筹帷幄。
这么说吧,我跟了他这么久,就没在他身上发现丁点漏洞,如果一定要加一条,那就是他要是认真起来,未免有些太过冷酷无情,六亲不认.”
欧阳青越听越纳闷,问:“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俞海洋笑了笑说:“妹妹,更让你想不通的事儿还多着呢。
天哥十六岁就辍学,初中都没读完,却通古博今、琴棋书画样样行。
生身父母都是地道农民,没有任何家庭背景与优越条件。
而且父母还英年早逝,只靠一个人在外打工供养弟弟读到大学,自己再结婚生子,创建公司。
不管他经历过什么,你在他嘴里永远都听不到怨言。
他平时说话不多,却字字珠玑句句要害。
你说他冷血吧,他有血有肉,对嫂子和女儿是呵护备至.”
她听得走了神。
她脑子里不断地用各种符号与线条,描绘着云昊天模糊的影像。
可无论她如何努力,那个影像却始终忽远忽近,若即若离,挥之不去。
俞海洋见她在发呆。
他轻轻拍了拍她肩膀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她猛然醒悟过来,说:“我听着呢,你接着说.”
俞海洋耸了耸肩,说:“我就知道这么多,天哥一向沉默寡言,他自己的事很少跟人提起,就这些还是我东拼西凑出来的,要是有机会,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欧阳青有些兴奋:“好,你帮我引荐.”
两人聊了一些原来在学校时的趣事,以及这几年各自的奋斗史。
俞海洋站起身说:“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儿?”
欧阳青脆声道:“你开车我带路.”
欧阳青回到自己的住处,洗了个澡坐在电脑前。
她不断地思索着俞海洋今天对她说的话,关于云昊天的话。
是什么样的心态,让她对云昊天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如此着迷,她自己也不知道。
就像是看到了一扇即将打开的门,却始终看不清门里面是什么。
她想:俞海洋这样聪明的人都看不透的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难不成这年头,还真的有这种传说中的隐士高人?听俞海洋的说法,他的年龄并不大,可为什么这么年轻会选择隐退呢?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快速地打开一个搜索引擎,输入了“云昊天”三个字,网页上跳出很多条有关这个名字的信息。
她一条一条打开看,始终没有找到和这个人有关的描述,只好作罢。
她自言自语地说:“今天主编给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工作还是要做的,职业的特点与需要,让她早就适应了这种晚上熬夜的生活方式。
直到凌晨十二点钟,她才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