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年展开信纸看了哈哈大笑,青帝只当他师父出了什么绝妙之计,引得陈应年如此开怀大笑,不料他笑有七八声突然止住,指纸上‘杀孙救翼’几字问道:“什么意思?”

青帝气道:“你不懂师父说的什么意思,你笑什么?”

陈应年道:“你怎知我不懂你师父的意思?”他指孙字道:“孙乃州府大豪孙家之孙,可杀。”又指翼字道:“翼乃普照寺明翼之翼,需救。”

陈应时道:“大哥,你既然明白洞若先生的意思,为何还问什么意思?”

陈应年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却不明白先生叫我这么做什么意思。”

青帝道:“我师父神机妙算,这样安排,必有深意。”

陈应年并不答话,提刀出了庙廊。

陈应时捡起地上的纸信,看了正面,翻到反面惊道:“背面还有字。”抬头看向门外,早不见了陈应年身影。

几人看了顿足捶胸,青帝要去凤仙郡,陈应时两兄弟只得替陈应年按先生说的去做准备。

陈应日对应时道:“先生说会有蟊贼到普照寺前屠戮村民,我去卫尉府报官,让府衙派兵救应村民,你去普照寺等着大哥,别让大哥冒然行动。”

且说陈庄村民抬着陈灵雪棺椁,不时到了普照寺,村长陈安民便教寺前安下营寨,只待天明讨要公道,好叫万民得知普照寺为财害命的勾当,也好为陈应年开脱罪名。

守夜的沙弥望见陈庄村民高举火把堵了普照寺寺门,慌忙天王殿里面禀报。

天王殿里除去几个沙弥,另有几个俗世之人。

头一个秀士打扮,身旁立有四名带刀小厮,他戴一顶抹眉头巾,穿一领锦绣宽衫,腰系一条銮带,下面云头锦鞋净袜,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

此人姓孙名智,号多才,是州府大豪孙家参谋,得闻普照寺出事,被派来主掌寺内事务。一是安排筹款募捐重塑庙宇,二是安排募捐筹款建塔埋葬慧修禅师,三是联络官家行章盖印批准各种筹募事项,四是调停杂事,督促有司衙门捉拿陈应年归案。

孙智身后四人虽然武者小厮打扮,个个虎背熊腰,威武不凡,第一个使把龙骧苗刀,名冯坚;第二个使把虎步蛮刀,名陈腾;第三个使把耀武龟纹刀,名褚贺;第四个使把扬威掩月刀,名卫燕。这四样武器原为荡寇边师龙骧、虎步、耀武、扬威四营制式武器。

二一个文士打扮,身旁带着两名从事,身穿越罗衫袂,腰间系着一条红色腰带,腰带上镶着美玉,玉上刻着麒麟,蹬着青缎翘头履,手持折扇,面白无须,看上去温文儒雅。

此人姓杨名鹤,字德羽,号善文,为芙蓉城第一等文笔才子,其文最能蛊惑人心。

身后两名从事,一名陆泉涌,一名海学富。

孙智请他几人到来,便是许下重金报酬,要他遣词造句写一篇书文,一要历数陈应年之罪,务必将他钉死在口诛笔伐之间;二要歌功颂德,不但遮掩普照寺罪行,更要善用典故,神话寺中神明,迷惑世人侍奉好处;三要激发俗世凡心,鼓舞捐募,许他善行功德。

几人正在商议,守夜的沙弥闯将进来,高呼:“大事不妙,想是药死陈家女儿事发了,陈家沟村民堵了寺门。”

普照寺众僧法号用‘空觉净宥、慧明圆通’八字区别辈分。慧修为慧字辈,死之前为当寺第一辈禅师,其下明字辈为第二辈,再下圆字辈为第三辈。

通报的沙弥便是第三辈和尚,法号圆扁。

圆扁话音落地,孙智心中颇为不喜,对他那句药死人的话实在不满意,他想着把头侧了侧,略点一点,身后褚贺卫燕两人转出架住圆扁道,“你守夜辛苦,随我等取些赏银。”

两人说了架着圆扁到了殿后,一人按着圆扁伸手捂了他的嘴巴,一人拔出手中刀一刀结果了他。

办完事情,杀人的褚贺处理圆扁尸首,捂嘴的卫燕走到正殿,孙智向他低声道:“你从后门出去,到城里告诉家主这里消息,让家主多安排些人手扮作强贼,把外面的麻烦处理了。”

卫燕领命去了。

明言心知圆扁是没了,想了想走到孙智身旁,悄声道:“那小和尚是我师兄明翼教导的弟子。”

孙智道:“明翼何在?”

明言道:“因不满师父做派,被师父打了一顿,放去扫塔了。”

孙智道:“拿他过来。”

明言领了四个心腹沙弥,取了绳索戒刀杖棒飞奔塔林去请明翼和尚。

几人过了演武场,钟鼓楼,穿过左右寮房,又走了四五百步,下了四十多级台阶转到塔林低处,几人环顾看去,见中间塔下横不横竖不竖卧着一人。明言只当他是明翼,挥挥手喝一声:“师兄!”不等回应,叫道:“绑去天王殿。”

四个沙弥各执绳索戒刀杖棒一步步逼近塔下那人,几人正要动手,塔后转出一人双手合什高宣一声佛号,道:“你们要拿我,还是要拿旁人?”

明言掌灯看去,塔后转来的却是明翼,他看一眼地上躺的那人,见他葛袍草鞋,头顶一根桃枝簪着乌黑一头黑发,道:“他是何人?”

明翼道:“你们只是拿我,还需管他是何人,我若说他是人间檀越,师父复生,你们还能放过我不成,你肯放我,孙智那里又如何交代?”

明言冷笑一声道:“放不放你多才先生自有理论,师兄不必替师弟琢磨。”言罢挥了挥手,教人捆上,那四人也不多言,伸展绳索把明翼紧紧捆了起来,明翼叹口气道:“师弟何故捆绑太紧,却是好杀我头么?”

明言道:“师兄不闻俗事,练的一身功力颇为我等忌惮,为免伤人,不敢不缚。”他说了看一眼仍躺在地上那人,转头看向手持戒刀的沙弥,悄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那沙弥会意,趋步过去,明翼叫道:“师弟何必滥杀无辜,增添罪孽。”

明言道:“为着合寺清誉,不得不杀了他以绝后患,师兄只管放心,待此间事了,我亲自为他做场法事,给他求个好的轮回去处。”

明翼叹道:“我奉劝师弟,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明言冷笑道:“好教师兄知道,天王殿里冯陈褚卫四位尊者皆在,任他是下山的虎,还是入云的龙,今日非得一个死字不可。”

明言说着,那沙弥已经抬起手中戒刀,向着地上那人硕大头颅斩去。

却在这时,地上那人翻个身,猛地坐起,手中一把斩月横刀斜刺里刺进沙弥胸膛。

沙弥惨叫一声栽倒地上。

明言大惊,举起灯光看时,眼中大骇道:“陈应年……你……你怎会在此。”

陈应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笑道:“以军师计,我已在此等候多时。”

明言心中恐惧,吆喝三个沙弥前去杀他,三个沙弥吓得傻了,哪里还能动弹。明言慌乱不已,夺路要逃,被陈应年赶上,望着后心就是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