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殿内殿外众人瞬时鸦雀无声,没了动作。

皇帝为何要特意单独召见含山长公主这样一个血缘上并不算亲近的女眷?

显然,皇后也是事先不知情的,听闻高公公来传口谕时也极轻微地怔愣了一下。

长宁倒是很坦然,这一天,她在头脑中已经设想过千万遍,也已经等待并准备了许久了。

具体有多久呢,兴许是自从建文帝刚登基不久,显露出他那不够格匹配时局的政治能力的时候,长宁就预料到早晚会有这样与燕王棣正面交锋,兵戎相见的一天。

而这一天,现在真真切切的来了。

极度的兴奋和不受控制的恐惧在长宁头脑内交错争锋,无比镇静的皮囊下是汹涌澎湃,波涛激荡的灵魂与情绪。

众女眷脸上、眼底神色各异,皇后淡淡地扫视了一圈,仍旧恢复了如常日一般的平和温柔,有心为皇帝和含山长公主解围,率先含了得宜的笑意。

“是啊,你们兄妹有多少年未见了?长宁妹妹便先去吧,想来陛下应该也是很挂念你的。”

“妾身叩谢皇后娘娘。陛下乃孝慈皇后嫡子,妾出身卑微,难得与四哥一见。想想上次见面,还是在乾清宫前给父皇请安,如今转眼也已过去十余年了。眼下既得陛下旨意,妾身不敢耽搁,便先失陪了。”

长宁领会了徐皇后的善意,起身行礼再拜。

皇后闻言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目送着含山公主告退出去。不一会儿,皇后便教众女眷们也都各自散了。

出了长安门,长宁由珍珠搀扶着缓步跟在太监总管高永炎的身后,耳畔朔风阵阵呼啸怒号而过,夹杂着女眷们议论纷纷的窃窃私语。

“说来真是奇怪,陛下为何会贸然独宣含山长公主觐见呢?按理说,这宁国长公主才是陛下胞亲的妹妹啊。”

“好姐姐,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这位含山长公主的第一位养母——太祖皇帝的李淑妃,便是当今陛下的生母。这养兄妹之间,难免比旁人更亲近些也未可知。”

“嘘!小声点儿!胡说什么,你不要命了?陛下几次三番声明自已是出身于孝慈皇后的嫡子,为此自证还不惜杀害了好几个史官。你还敢在这里乱嚼舌根呢,仔细叫旁人听见。”

“是啊,妹妹快别说了。你没见方才含山长公主都向皇后娘娘承认了,表示皇帝就是孝慈皇后嫡出的皇子了吗?咱们再别议论了才是。”

“呵——这位含山长公主也是个有意思的。明明陛下对她那么不好,她还上赶着为陛下说好话,真不知是因为性子怯懦,畏惧天威,还是真的偏袒、心向皇帝。”

“唉,这位含山长公主也是可怜,今日入宫穿的吉服竟然那个样子。自已都如此艰难了,还惦记着维护皇帝的名声,也确实是一个极体贴明理的温婉女子,难怪太祖皇帝如此偏宠她。”

……

风过高墙,将皇亲命妇们的话一句不落地悉数吹进含山公主和大太监高公公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