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刚泛出鱼肚白,安陵容就已经收拾好床铺起身练习宫规礼仪了。

这些复杂的宫规礼仪上一世她学的辛苦,可现在她早就烂熟于心,宫中的十年早就把她打磨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今天这样早就起身了,原是因为正值盛夏实在是不好入睡的。

还有便是要做给父亲看上一看,自已有多勤勉。

在家的这些时日便也能用选秀之由做上不少事。

安陵容在宫中淫浸了十年,对付家里这几个小喽啰招数不用多只要有用就行。

这不父亲在去衙门之前便来到这他不常踏足的小院,母亲没什么文化只懂得刺绣是以这小院连个名字都没有。

安比槐看着勤勉的女儿,脸上浮现笑意。

他走上前去对着安陵容道:“容儿,再给父亲演示一遍,为父觉得你今天练得越发好了。”

安陵容听了父亲的话,便将前世天天做的宫中礼仪在安比槐面前展示了一番。

安比槐拍着手笑道:“好,不愧是我的好女儿,好好练着有什么缺的少的直接来和父亲说,现在全家的前途可都指望着你呢。”

“是,父亲,女儿一定努力练习争取入选,也好为弟弟妹妹们铺好路。”

“容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咱们安家以后可就要靠你了。”

安陵容只装作十分自豪的样子对着父亲点点头,安比槐便满意的看着她道:“好,为父就先去衙门当差了,你好好练着吧。”

安陵容向着父亲行了一礼道:“女儿恭送父亲大人。”

安比槐从没这样被人这样尊敬恭维过,笑着对着女儿摆摆手满面春光的出了小院。

她看到父亲这个样子,便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安陵容在这个家里没有婢女,很多事情只能她自已去做。

其实也不必她自已去做,翠香阁那边早就有人坐不住了。

安陵容的二妹妹安陵宝正坐在窗前的围塌上心烦的绞着手中的绣帕。

她见母亲从外面回来了,将绣帕一把丢在一旁跑到崔姨娘身边撒娇,这撒娇中又带着些恼怒的意思。

“娘,现在什么好东西都往小院里面送就,咱们翠香阁里可什么都没有,为何入选的不是我啊。”

崔姨娘将女儿扔在地上的帕子捡了起来,又耐心的将女儿脸上的碎发理好。

牵着女儿走到围塌旁坐下:“傻孩子,且不说你父亲送给你大姐姐的东西是你平日里用惯了的,你这次没选上也好等你大姐姐在宫里站稳了脚跟再进宫岂不是更好。”

崔姨娘这话前半句说的倒是真的,可这后半句就有些痴人说梦了。

安陵容的容貌不算出挑,但胜在长了一双和她母亲一样小鹿般的圆眼,睫毛更是浓密纤长,若是眼中含些泪,绝对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摸样,任凭那个男人看到这双眼睛都把持不住。

安陵宝虽是安比槐最宠爱的女儿,可是样貌确实是不够出挑,谁叫她照着安比槐的样貌一比一复刻了一遍,崔姨娘的样貌她是一点也没遗传上。

倒是她的亲妹妹安陵宣与崔姨娘长的极像,可惜她刚满十岁但却是这翠香阁里最聪明的人精了。

她若是年岁到了,今年能入选的人恐怕就不会是安陵容了。

值得一提的自然是崔姨娘才半岁的儿子,安比槐不止他一个儿子,可这儿子是老来子自然更是招安比槐疼爱一些。

安比槐本来就是个目光短浅之人,又怎会有什么长远的打算,不然他也不会在前世刚当上知府便自诩“国丈”还贪了这么多银子,若是有些头脑之人也不会做这等蠢事。

安陵宝最是听崔姨娘的话 ,但还是反驳了一句:“那大姐姐若是选不上呢。”

“选不上更好,到时候我让你父亲将她送去曲知府的府上,说不定你父亲也能小升一品,娘就能给你说个更好的婚事了不是。”

“那大姐姐也算是享福了。”

崔姨娘见女儿总算是懂了其中关窍,满意的笑了笑就转身走到摇篮边哄儿子去了。

这儿子可是她的命根子,毕竟安陵宇已经十三岁了,自已的宏儿还尚在襁褓之中。

小院里安陵容早上演的那一出自然是不够的,她要首先出击让安陵宝发怒才能揪住翠香阁的把柄。

她看着衣箱中整齐的放着两套旗装,一套是她前世穿去选秀的淡粉色织花缎杂花旗装,另一套便是本来她应该穿着去的青绿色妆花缎桃花纹旗装。

这一件旗装上一世因为安陵宝喜欢,安陵容因为想讨好妹妹便将这件给了她,她穿着织花缎的旗装被夏冬春嘲笑寒酸。

上一世这件旗袍她并未上过身,这次她还是要“送给妹妹”。

但这个送就没那么简单了。

安比槐请不起住家的教导嬷嬷,只能请那种隔两日来一次的教导嬷嬷。

明日便是教导嬷嬷来教习的日子,安陵容知道安陵宝一定会来看,那她就一定会想要这件旗装。

她只要穿上这件旗装,做些优雅端庄的礼仪动作一定会引得安陵宝动了心思。

晨间空气中泛着水浸青草的香气,安陵容正坐在铜镜前梳着小两把头,身上已经换好了那件青绿色的旗装。

待她上完妆一切收拾停当便穿着花盆底去和母亲一起用早饭了。

林氏听到女儿花盆底发出的声响,对着女儿道:“今日走的真稳。”

安陵容才想起在家练习穿花盆底的时候她可是摔了不少次。

如今早就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了,怎么可能再走不好。

她走到林氏身边道:“母亲好耳力,女儿昨天特地练了好久呢,总算是走的好了些。”

“那今日嬷嬷可要夸你了。”

安陵容淡淡的笑了笑,眼底却是藏也藏不住的落寞。

她和母亲用完早饭后,便自已在院子里练习起来,母亲就在一旁陪着。

待到嬷嬷来时,林氏和嬷嬷见了个礼便自已扶着拐杖走回了屋内。

嬷嬷便让安陵容给她展示一遍前两天学习的礼仪。

安陵宝知道今天是教习嬷嬷来的日子,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吃了早饭就到了小院。

她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嬷嬷夸安陵容的声音:“大小姐走的极好,腰肢柔软,步伐优雅,裙摆摇曳间尽显风姿,老妇看大小姐可真是天生当娘娘的料。”

安陵宝听了这话心里很是不服气,怎么她就是天生当娘娘的料了。

明明前几日穿着花盆底还没她走的稳,她倒要看看安陵容走的到底有多好。

她拉起裙摆跨过门槛走了进去,站定后教习嬷嬷看到了她。

“二小姐来了。”教习嬷嬷只略略和安陵宝打了个招呼便又看向了正在练习的安陵容。

安陵宝也顺着嬷嬷的目光看了过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她虽然未真的见过宫里的娘娘怎么行走行礼。

可当她看见安陵容却发现,她这位姐姐不像从前了。

从前的她胆小懦弱,干什么都小心翼翼,可现在她身上却有了些从未见过的坚韧。

甚至多了几分华贵之气,这个院子好像和她一点也不匹配。

不对,是整个松阳县都与她不相匹配了。

安陵容假装无意间转身回头,看见安陵宝后她平缓优雅的走到她身边,笑着对她道:“二妹妹来了。”

安陵容面上虽然带着笑,可还是让安陵宝觉得身上一寒,总觉得这个姐姐一夜之间变了。

安陵容拉起妹妹的手对着妹妹道:“这妆花缎是我之前见也没见过的,妹妹应是常穿吧。”

其实安陵宝也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料,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这件旗装上了。

她心中暗想肯定这种华贵面料让安陵容看起来不一样了。

“我自然是常见,可是姐姐我听说父亲托人给你做了两件旗装,这件可以送给我吗。”

安陵容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一个做姐姐自然想把最好的给妹妹,可是这毕竟是我要穿着去选秀的衣服,恐怕不能如妹妹所愿了。”

安陵宝一听就怒了,也顾不上教习嬷嬷还在场,对着安陵容道:“你就惯会装可怜说好听话。”

“你不是有两件吗,你穿着另一件去不就行了。”

“再说你也不一定能选上,你若是选不上就有一顶小轿被送进知府府里的福气了,而我以后不是皇妃就是诰命,要你的衣服穿那是给你面子。”

安陵容在心中腹诽:福气?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依我看你想要的很。

“妹妹,真不是我不给你,不然你问问嬷嬷那套织花缎的早就不是京里时兴的款式了,我若穿着那件去就是给安家丢人。”

教习嬷嬷以前虽然觉得安陵容不会入选,可她更不喜欢安陵宝,若不是她是这家中最受宠的女儿她才懒得奉承。

“二小姐,大小姐说的是真的,你就别为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