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祤坤宫里很安静。

舒绾在偏殿喝了太医开的汤药,昏昏欲睡,深怕侧漏在软榻上,毕竟古代的月事带实在太过简陋,而她又属于血量大如牛的那种。

连翻身都小心翼翼,今日给皇帝手心弄了团血,估计他嫌弃死了。

若是再在祤坤宫偏殿软榻上铺的绣花软垫来一块殷红色,那明日玉贵妃非得把她扔出去。

寄人篱下真心酸.......

梦中,皇帝变得极为和蔼,大手一挥,“阮侍卫娇媚动人,即日起朕封她为贵人,赐宫殿......”

梦醒了,舒绾摸胸口,一想不成啊,贵人品阶低,只能住宫殿的偏殿,若是遇上个跋扈的主殿娘娘,一样会受气。

又闭上眼睛,咕哝道:再来一遍,再重新做个梦,这回咱一定要成为主殿娘娘,独自拥有一个宫殿,吃嘛嘛香,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当主子......

主殿内,花鸟黄花梨攒接围子罗汉床上,罗帐内幽香阵阵。

君玹躺在玉枕上,手肘在脖子下,朝天花板发呆。

玉贵妃沐浴过后,身穿一套杏色柔纱裙风情万种的从后殿过来,长发披肩,头上单插着一只金步摇。

数数看,她已经好几个月没侍寝,今夜好容易得到一个好机会,内心激动不已。

“皇上累了吧?臣妾给您按按?”

玉贵妃从君玹脚下恭敬的上了床榻。

从脚开始轻柔的按摩,君玹一声不吭,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玉贵妃唇角勾笑,猜测此时君玹一定在想隔壁的阮侍卫,这步棋走的实在是妙。

刚按摩到脚踝的位置,君玹冷冷道:“朕累了,爱妃也歇了吧。”

转身朝另一边。

不由自主伸出手在眼前看,正是沾染上舒绾经血的那个位置,那温暖似乎还在手上停留。

朕一定是疯了!

他将手放平在榻上,将那个位置按住,仿佛抓住了一片柔软的云朵。

“皇上。”

玉贵妃躺下,紧紧挨着他,从后边抱住他。

君玹不耐烦道:“朕很累,睡吧。”

玉贵妃刚才繁复的沐浴,梳洗,连头发丝都没放过打理的精致无比,君玹竟一眼没看,委屈的她心里犹如被浇了一盆凉水般心痛。

可君玹性情阴晴不定,难以揣摩,若是埋怨出来,让他动怒后一走了之,那更得不偿失,玉贵妃默默流下一行泪。

翌日清早,玉贵妃伺候君玹更衣。

服侍穿上龙袍,双膝跪下给他戴腰间玉带和玉佩。

又奉上茶水,君玹漱口洗龙沟,眼睛往偏殿瞟了一眼,玉贵妃了然于心,却没说什么。

她需要一个皇子。

昨夜并没有成功侍寝,还需要把手中的风筝线拉的更紧一些,放的更慢一些。

君玹大步流星出了祤坤宫,去上早朝。

掌事大宫女奉上燕窝羹。

“娘娘,昨夜顺利吗?”

玉贵妃看向偏殿,“阮侍卫还没醒吗?”

掌事大宫女气不愤道:“她是睡的安稳,清早就被奴婢赶回寝宫去了,她一个奴才凭什么睡那么金贵的软榻?”

玉贵妃吃着燕窝羹,“你总是心浮气躁,皇上有心事,昨夜并未成。”

“娘娘别气馁,或许是皇上近来朝政繁忙所致,多来祤坤宫总能行的。”

玉贵妃轻抚肚子,道:“晌午你去给谢统领说让他给家里带个信儿,请母亲去龙相寺为本宫讨个求子符。”

“是,娘娘。”

瑶光殿里。

主殿内,德妃正在用早膳,林容华抱着大皇子在旁。

掌事大宫女道:“启禀娘娘,昨日皇上去了祤坤宫,夜里也留在了那里。”

德妃冷哼道:“从前玉贵妃高傲的仿佛自已多贤德,天下就她一个品德高尚的女子,谁知现在也开始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争宠!”

林容华一声不吭,放大皇子在地上玩,德妃揶揄道:“你是哑巴吗?成天让本宫唱独角戏?”

林容华道:“嫔妾话一直少,娘娘又不是不知。”

“日日如此,仿佛木头般,也就是你运气好生了个皇子,又有本宫护佑着,不然,早被人害了!”

林容华恭敬道:“娘娘大恩,嫔妾牢记于心,不敢忘。”

德妃放下玉著道:“只可惜本宫没有一个像阮侍卫那样的妙人,皇上重情,好容易出现一个长的像红颜知已的女人,能不动心吗?偏偏让贵妃捡了便宜,真真儿气人。”

掌事道:“听说是谢统领带去的人。”

德妃更加气不愤道:“贵妃就仗着大司马爹手握兵权的家世,还有这个御前统领的哥哥,处处压本宫一头。”

林容华道:“娘娘也别生气,那日你不是赏赐了阮侍卫不少东西,想来她会记得你的好。”

德妃笑说:“贵妃想让本宫打压阮侍卫,当本宫那么蠢吗?”

忽而她想到一个好办法,吩咐道:“炖滋补汤,本宫晌午要去给皇上问安。”

乾清宫,君玹从正午过后就被朝臣一波接一波的请示汇报折腾的头晕脑胀。

空闲下来,殿内鎏金香炉里龙涎香徐徐轻拂。

李公公奉上凉茶,又给旁边的高脚龙腾金盏上加满冰块,殿内清凉怡人。

“也不知阮侍卫怎么样了。”他边说边偷瞄君玹的脸色,作为奴才察言观色的本事是基本要领。

因为君玹话少,特别难揣摩,李公公的头发就是在这两年逐渐从茂盛走向了稀松的状态,好在戴着帽子看不出来。

这不,问完这话,君玹眸光平静,没个响声。

殿外宫人进来禀告道:“启禀皇上,德妃娘娘求见。”

“让进来。”

德妃在后妃中走的不是妖娆娇媚风,而是特立独行风,因为刚进宫那年,君玹非常鄙夷道:“德妃女生男相,太女子气的打扮显得很古怪,日后莫要再搔首弄姿。”

自那以后,德妃穿着上以飒爽为主,今日穿的是一套蓝色的宫装,偷偷敷了粉,偷偷抹了点唇泥。

“臣妾给皇上问安。”

君玹拿着一本书卷,没抬头,“爱妃有事?”

德妃拿出食盒里的白釉瓷盅。

“皇上操心国事,甚是辛苦,臣妾特意炖了枸杞甲鱼汤,皇上尝尝。”

双手小心的呈上,君玹示意放在边上。

德妃今日来的目的可不光是为了送补汤看看君玹,还有个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