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玹眸光一聚,肃声道:“你求朕赐和谁的婚?”

大司马和玉贵妃同时惊愕,绾绾紧张的心提到嗓子眼,虽然眼睛看向前方,却已经模糊空洞一片。

谢逸拱手道:“微臣想要娶阮侍卫,求皇上恩准。”

空气凝固,唯有御座旁的宫女在扇风。

只听“啪!”一声,玉盏在君玹手中捏碎,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渗出一些鲜血。

太后惊呼道:“皇帝,你的手!快来人,快叫太医!”

君玹伸出掌心殷红的手一挥动,“这点伤不足以让朕痛!”

舒绾能感觉到翻滚的黑眸朝她扫射过来,心虚的垂睫躲闪。

绾绾别怕,你不就希望借着嫁给谢逸出宫的吗?皇宫不是你的归宿,还是离开吧。此时多好的机会,既然他提出赐婚,你就应当极力争取。

君玹见她脖颈处在吃力,紧咬下唇,这是紧张慌张的表现,心里松了半分。

威严道:“绾绾,你来回答。”

舒绾从德妃旁边的案台缓缓走到中间,与谢逸对视,仿佛再说:谢逸对不起,我只能利用你了。

跪下拱手道:“启禀皇上,属下愿意嫁给谢统领。”

君玹的手在膝上捏紧龙袍,将手心里的血吸在了玄色龙纹锦袍上。

“绾绾,你当真愿意嫁给他?”

他还有半句未说满,你当真要舍下朕?

舒绾没有抬头,颔首恭敬道:“属下真心愿意成为谢逸的妻子。”

大司马见状,起身恭敬道:“皇上,早就听闻阮侍卫是您御前伺候的大红人,逸儿能娶到阮侍卫是三生有幸,老臣谢皇上隆恩。”

君玹直视舒绾,她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日在船上她就说要嫁人,不同意待在他身边。

她不需要朕的宠爱,君玹的心一揪一揪,当初苏轻落也是如此决绝要弃他于不顾。

朕不过把她当做一个替身,怎么会心口疼?此时的疼大约是因为再也见不到活生生长的像苏轻落的面孔,而已,而已。

太后见状,说道:“既然谢统领和阮侍卫情投意合,皇帝也一直很喜欢阮侍卫,哀家就认阮侍卫为义女,以公主身份嫁与谢逸。”

大司马连忙也到中间跪下谢恩。

太后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近日她派出去查探舒绾身份的人,最后得出阮侍卫是个孤儿,是被师父抚养长大。

师父?很有可能是夜南天,太后不敢冒这个险,绝不能把舒绾留在君玹身边,让夜南天利用。

眼前就是个极好的机会,嫁给谢逸,让她出宫,远离君玹。

“皇帝,你给阮侍卫赐个公主封号吧,日后她就是你的皇妹。”

君玹勾唇,隽美的脸上神色骇人,“好,朕便封阮侍卫为轻落公主。”

他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绾绾,你对朕赐予的这个封号可还满意?”

轻落郡主,舒绾一直都知道在他心里是一个替代品,可心分明被刺了一下,或许是因为自尊心被刺痛。

笑说:“轻落公主,很好听,绾绾谢皇上的恩赐。”伏地叩头,“绾绾谢太后娘娘。”

君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舒绾,“朕成全你。”

舒绾抬起头,恰好对上他充满恨意的眼神。

“谢逸,朕为你和绾绾赐婚,你今日便可出宫准备,三日后,来宫里迎娶绾绾。”

谢逸叩头谢恩,“谢皇上成全,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玹甩袖,转身离开了宫殿。

太后招呼道:“阮侍卫,跟哀家到寿康宫去,等你大婚之日再出宫。”

“是,太后娘娘。”

玉贵妃貌似很欣喜,和大司马,父女俩喜气洋洋。

可德妃脸色不好了,合着这些日子白忙活了?

寿康宫里,舒绾陪太后说话。

“绾绾,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师父?”

舒绾想起那个白衣袍的中年男人,说道:“其实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也记不清楚,不过近来见过他一面,感觉是个很有性格的人。”

“你能画出他的长相吗?”

舒绾迟疑道:“可以吧。”

宫婢拿上来笔墨纸砚,舒绾提起狼毫笔,画了一个冬瓜头,又加了两个绿豆眼睛,还有蒜头鼻子,大嘴巴。

太后凑近一瞧,摇头道:“绾绾,你确定你师父长这样?”

掌事嬷嬷也往近处一看,噗嗤笑出声来。

“轻落公主的画工还真是与众不同。”

舒绾摸头道:“我确实不擅长画画。”

看她也不像是装的,太后没再为难,如今要把她嫁出皇宫,就是安全的。

入夜了,乾清宫一片死寂。

偏殿里,君玹泡在冰水里,唇色发白,幽黑的眼眸就像黑曜石闪着微光,心口控制不住的痛,犹如当年苏轻落死在他怀里的感觉。

这绝不是失去痛爱的感觉,只是因为太突然产生的不甘心。

君玹不断的麻痹自已,企图找到一丝解脱。

他是九五之尊,也是个对感情执着的人,不然不会两年多了还放不下苏轻落。

轻落,朕爱的女人只有你一个,别无其他。

深夜,殿内酥油灯燃烧着,君玹拿出那幅画像,仔细端详,看着看着忽然变成了舒绾的模样。

他一气之下将画像撕烂,扔出了殿门。

朕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绝不会被打倒,绾绾,你可以对朕弃之不顾,朕可以做的更加绝绝然。

他到案台前,写了一封圣旨,关于谢逸和舒绾成婚后的去留问题。

这股劲儿一直扛到了翌日晌午,礼部送来舒绾嫁出宫的单子。

“请皇上过目。”

君玹打开审阅,正色道:“全部按照大公主的嫁妆,最隆重的仪式办。”

“是,皇上。”

绾绾,朕说过宠你, 这是最后一次,日后你我再无瓜葛。

可到了夜里,他心口痛到睡不着,李公公叫来了太医。

太医给开了舒缓的汤药,和安神汤。

李公公端着刚煮好的汤药,恭敬道:“皇上,喝了这个就会舒服很多。”

君玹手抚胸口,低语道:“三日,今日是第二日。”

李公公唏嘘,“是啊,阮侍卫,额,不,轻落公主,后日就要嫁出皇宫,还真有些不舍,皇上,奴才说句不该说的,您既然喜欢公主,为何不将她留下?”

留下?她并不愿意。

他是皇帝,难道能承认自已离不开一个并不在乎他的女人吗?

“出去!”

君玹捂着胸口,躺在龙榻上,犹如死尸一般,眸光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