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15年(2003),明媚的阳光洋洋洒洒照在北海第3小学的操场,孩子们嬉笑打闹,等待着放学铃声的响起。一年级的羽生泽华正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他被老师要求在这里等待,紧闭的松木门中透出丝丝交谈的声音。

“什么!车祸……人怎么样?难道说……”

“请泽野女士冷静一下,对于这个意外我也很震惊……他们夫妻一个当场死亡,另一个进了医院,可刚刚医院来电话……”

“那孩子怎么办?我们如何安置?总不能……”

“瞒着!”

……

两人的交谈声音很大,破旧松木门无法承担这善意谎言的帮凶,虽是只言片语的信息,但泽华已经知道他的父母不会来接他放学了。

他希望老师只是让他帮忙把鹿川的作业带去,鹿川生病已经两天没来学校了,功课不能落下。可又想起老师带他来时望着他的焦虑目光,他还是呼吸急促,心情低落。不可能,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而且降临在自已父母身上,他们说的不是我的父母,我的父母一定平安无事,泽华在心中默默祷告。

正伤心之时,走廊响起噔——噔——的脚步声。泽华望去是一位穿着皮鞋与套装西服的男人向这里快步跑来,男人脸部轮廓分明,他黑苍苍的脸上长满了密匝匝的络腮胡子,像一丛被踩过的乱糟糟的茅草,大概快要四十岁的样子。虽然天气秋高气爽但男人的额头还是有着细小汗珠。松崎木兰川也望见了正要给他让路的泽华,眼前神情忧伤的孩子让他心软。他认为眼前的小朋友肯定被老师训斥了,泽华站在办公室的门前更让他肯定自已的想法。他蹲下身对泽华说:

“叔叔给你变个魔术怎么样?”

说着手臂伸直,手掌做一个握拳的动作,然后摊开,一朵绚丽的玫瑰顿时出现在他手中。但泽华并未被吸引,眉头依旧紧皱。

看到自已魔术没有效果,木兰川马上变个法子。他拿出一个泛黄的玻璃珠,上面坑坑洼洼使其失去光泽。木兰川右手拿着玻璃珠握拳翻转,左手敲敲右手,然后右手翻转摊开,玻璃珠不见了,再次右手握拳翻转,左手敲右手,翻转摊开,变出两个玻璃珠。

“嘎吱”一声,松木门被推开,

“松崎先生,您来了”

木兰川无奈收起玻璃珠与玫瑰花,与老师交流。

“泽野老师,山本主任,抱歉我女儿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松崎先生哪里话,孩子都是这样的。”

“这个孩子……老师你们管教我不该插手,但也不能过分严厉了。”

泽野老师一愣,什么过分严厉?山本主任马上拉着木兰川向旁边走去。

“松崎先生,这个孩子父母出车祸,都离世了,他没有别的亲人,我们正想着如何安置他,孤儿院收留需要等一段时间……”

木兰川马上知晓,喜爱孩子的他立即道:

“那就让他住我家。”

“真的?诶呀真是不好意思,麻烦松崎先生了”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喜欢孩子”

说罢二人回来,只看见泽华一人还在办公室门口站着。

“泽野老师呢?”

“他去教室喊松崎同学了”,泽华用清亮悦耳还带着一丝奶声奶气地说道。

“那又麻烦泽野老师替我跑一趟了,小朋友你的父母去别的国家出差了,你要不跟我回家?”

热情但无脑的话语换来的是泽华无声的沉默,没办法木兰川也只好不再搭话。

不久泽野老师带着松崎宇晴来到办公室,了解到木兰川要收留泽华,又是一顿不必要的寒暄。

木兰川再次尝试,“羽生小朋友,今晚住在我家如何?我家有很多好玩的,还有电视可以看。”让七岁的小孩住在陌生人家,基本上都会拒绝,但泽华却平静地回一声好。然后一大两小的身影便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木兰川一手拉着一个,他想说些话拉近与泽华的感情。

“介绍一下,我是松崎木兰川,这是我女儿松崎宇晴。宇晴,快打声招呼。”

泽华当然知道同班同学宇晴,宇晴的脸庞线条优雅,如同精致的瓷器一般,无懈可击。那双眼眸炯炯有神,富有灵性,充满了预示和期待,班上人都认可她的好看。他知道宇晴总喜欢干一些奇奇怪怪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比如将校园的草挖出然后弄一些泥土在自已的课桌里种植,还有拿着放大镜在太阳底下照着纸张,今天就是因为纸着火宇晴才被老师批评并且喊家长。

宇晴抱着他父亲的腿探出头观察着泽华,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泽华——普通。是的泽华的长相太普通,虽然有一双大且深邃的眼睛隐藏在浓密的眉毛下,但他并不算好看的,放在人群里也不会引人注意,如若不是班上同学少,宇晴根本不记得泽华这个同班同学。

看着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木兰川笑了笑说道:

“我们到家了,饿了吧?今晚我们吃顿大餐”

“我们回来了”

“欢迎回来”

一个懒散的声音响起,是位妇女,但根本不像妇女,他外貌太年轻,大概二十岁出头,也十分美,她的脸蛋精致如画,犹如一位大师精心雕刻出的杰作,而那微翘的睫毛则如蝴蝶翅膀般轻盈。若不是宇晴喊了声妈,泽华真的认为是宇晴的姐姐。

晚餐十分丰盛,蔬菜沙拉,牛肉,鲷鱼,鳗鱼饭等等,但泽华并未用心观赏品尝,在木兰川解释收留泽华的来龙去脉后,泽华感受到妇女的不开心、怨念与讨厌。好似是对他的,但又好似是对她的丈夫与女儿,对四人餐桌上的除她外的所有人,吃饭时所有人一言不发,这令泽华如坐针毡。好在饭后妇女洗漱回房间,这才让氛围暖起来。

“别太介意,这是我妻子松崎木子,她不喜欢外人,但我没想到她连小孩都不喜欢”木兰川尴尬的对泽华介绍。

到了八点,日本少儿节目的动漫开始了,木兰川打扫家务,留泽华与宇晴坐在电视前,电视放的是《铁臂阿童木》正看的精彩时,宇晴问泽华

“你要不要偷偷吃糖”

“诶?对不起对不起”,泽华慌忙回答

“什么嘛,哈哈”,宇晴被泽华的蠢话逗笑“我问你要不要吃糖?”

“啊,我听错了,我日语不好请见谅”

看到泽华的搞笑样,宇晴内心的小恶魔作恶,在电视机柜翻了好一会,将找出的糖突然塞进泽华嘴里,然后凑近他的耳朵说:

“吃了就要听我话哦”

虽是一年级,说不上春心荡漾,但也被宇晴逗的面红耳赤。

“宇晴!又在吃糖”

“我没有,是泽华同学给我的”,说罢楚楚可怜的望向泽华。

泽华一脸黑线,这不就是推责任嘛!没办法都吃人家糖了。于是点点头背了这口黑锅。

“晚上吃糖不好,下次不许了”,木兰川也没办法,人家是客,总不能强迫吧。

“晚上睡觉前记得刷牙”,随后便走开。

洗漱时,木兰川给泽华拿了新的牙刷,洗手间的空间很大,哪怕三个人一起刷牙也不显得拥挤,洗漱台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面膜等护肤品,琳琅满目。泽华与宇晴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地洗漱完。

夜幕降临,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泽华与木兰川躺在大床上,宇晴则在自已房间睡,那位妇人木子也早就在自已房间入眠。泽华听着耳边木兰川的酣眠,不觉回想自已与父母的时光,泪水自眼角流出,不觉打湿了后脑勺的枕头,无论白天多么充实,晚上悲伤总会来临,不知多久,思绪沉入忧伤的黑洞,一切被吞噬,意识也黯淡迟钝……泽华睡着了,可怜的他在痛苦中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