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引蛇出洞
来到卧室门前，杨乾这回特意等戴逍进去了才进。
转头看见杨乾一脸防备，戴逍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又不是我会放虚影缠着你，你怕什么啊。”
杨乾猛推他一把，显然对之前戴逍哄骗他开门的事情耿耿于怀：“你特么就没安好心。”
“诶呀，那不是要和你说明阵里的现象嘛，所有师兄师姐都是这么过来的。”戴逍不以为意。
杨乾问，“你们找半天都找不着的妖怪，为什么会觉得让我来就能找着了？”
“半个月没吃人，妖怪现在一定处于最虚弱的状态，这时候来了个五灵根的香饽饽在它面前晃来晃去，你猜它能忍多久。”戴逍笑得很开朗，和他嘴里说出的话有种割裂感，“就像是一匹在寒冬中熬了半个月的饿狼，纵使他再警惕，把一块肉丢在它脚边，它也能忍住不吃吗？”
“啧。”杨乾就知道自己是被坑了，被戴逍这么直白地讲出来，还真是有点不爽。
本以为卧室里也应一片狼藉，但杨乾发现并非如此。
兴许是客厅给他的冲击感太强烈，胡病苗卧室中整齐又温馨的陈设让他有点恍然：囍字贴在床头，被褥平整，地板干净，就像是平常夫妻的卧房，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杨乾环视了一圈，只有桌上的一个空相框让他有些在意。
“真不吉利啊。”他道。
戴逍点点头，“黑白相框，前面摆两个橘子，简直跟给死人上香没差别。”
是的，相框前还有两个发蔫的橘子，在虚像之中有些褪色。
杨乾捞过相框，前后端详一阵，找到个卡口，一拧，轻松拆开。
在一旁的戴逍道：“这次你就不怕里面有脏东西啦。”
这种调侃杨乾懒得理，只见相框中飘落了几张纸条。
杨乾把它们捡起来，依次展开查看。
第一张，是一张收据单，上面的交易数额是两万元。
第二张，是一张字迹潦草的……简历，从名字一栏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叫做“韩青梅”。别人的简历大多是介绍自己的家庭住址，血型民族生日足矣，而这张简介简直细致得过分，精确到生辰八字、阴阳五行，祖上三代。
韩青梅来自一个偏远落后的乡村，家族人口数量众多，她有许多姐妹，和一个弟弟。
第三张，杨乾展开的时候手有点抖，他已经从打印纸的背面隐约看出了它的内容。
黑白的大头照在昏暗的环境之下十分模糊，打印出来的像素点在火苗的光线之下似乎活了过来，女人憨厚的脸上的阴影攒动着，让她脸上漠然的神情更显诡异。
一股风从耳畔掠过，搔挠出痒意，杨乾将其折好，二话不说便是冲着旁边捣乱的戴逍一记肘击。
“有病？呼我耳朵干嘛！”
戴逍被这一击正中腹部，脸上的神情依然是笑嘻嘻的，仿佛没感受到什么痛觉，还在吊儿郎当地回应，“诶哟，我看你看得那么认真，想逗逗你。”
“你们把胡老夫妇抓起来了没？这是一桩人口贩卖的案子。”杨乾拧着眉，难得一脸严肃。
“嗯……”戴逍挠了挠头发，直起身子，“这个线索早就发现过了，但韩青梅家说是正常的给彩礼嫁女儿，我们也抓不了。”
嫁女儿，其实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商品来交易。
杨乾闭了闭眼睛，有些沉重地放下这些纸条，“胡家那么有钱，买一个气旺的女人来养他们儿子……只花了两万。”
“你是觉得两万不值吗？”戴逍问。
“多少钱都不值。人本来就不是可以用来交易的东西。”杨乾瞥他一眼，“还有什么线索吗？你直说吧，别掖着了。”
戴逍摇头：“没什么线索了。我们猜测过是胡病苗濒死，胡家老夫妻威胁韩青梅给他换血，所以才有了客厅中央的那个血阵。”
“有可能，毕竟胡病苗父母就是现场的第一发现者。”杨乾说，“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大可以打扫好现场，带着重获新生的胡病苗离开，至于韩青梅的死活，没人会在乎。”
“哈哈，不愧是屁股哥，想得真周到。”戴逍忽然笑起来，颇为满意地揉搓起杨乾的头发，“不过胡病苗重获新生之后，真的还是原来那个‘胡病苗’吗？”
蓦地，杨乾感觉到脊背一凉。
猛然回过头，一个黑影倏然消失在门外，悄无声息。
杨乾推开戴逍，低骂句“别挡道”，提着剑追了出去。
然而，黑黢黢的虚像之内，他刚冲出门外，脚踝处的布料便被什么无形的利器切割开来，这样的埋伏杨乾没有预料过，顷刻间被一条细长的头发嵌入了皮肉之中，滋啦，血液喷薄而出。
血滴被这根头发迅速吸收，像是唤醒了它的餮意，开始用力绞动杨乾脚上的伤口，企图吃到更多。
痛意唤醒了杨乾，他立即挥动桃木剑用力斩断这根细丝。
在他脚上的一截瞬间化作烟尘消散，剩下一截迅速抽离开。
杨乾追着剩下那截，踏墙几步飞身一道剑波，那发丝又像蛇一样摆动起来，险险避开锋芒，朝着血阵里缩去。
血阵活了，那些原本干涸的血迹化作一条条扭曲的黑影，点点阴影凝聚成一条条长尾蛇，在菩萨像的莲花座下汇聚。
戴逍的脚步也跟在杨乾身后。
“果然，没有妖怪能抵抗五灵根的血。”
“别叫，都是你才有这破任务，再敢坑老子就把你活埋了！”杨乾喊道。
那黑影越来越小，即将要缩成一个点逃走。
杨乾顾不得其他，纵身劈向菩萨像！
哐——
剑刃斩到菩萨像的一刹那，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席卷全身，交接处发出沉重的闷响，将杨乾的力反弹回来。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像是被蛇盯上了。
菩萨像的上空浮起一道绿光，那是一个更为抽象的阵——
咒语悬浮在半空，不停隐现，杨乾抬剑猛砍几下，都被弹开。
戴逍略带严肃的声音传来：“屁股哥，让让。”
还没等杨乾回头，巨大的破风声擦肩而至！
一道威力极强的法波在菩萨像上轰炸开，那绿光阵和石像本体一块被炸得四分五裂。
残破的莲花座下，逃窜的黑影只剩下最后一个墨点。
见状，杨乾当即插剑而下——
“别！别杀他！”
一个女声破着音喝止住了杨乾的动作。
黑影凝聚成一个趴在地上的人形。
“韩青梅？”杨乾下意识问。
那人哆嗦着蜷缩起身子，刘海之下是苍白得有些诡异的脸。
似乎是紧张，他不断颤抖着滚动喉结，突然捂起嘴开始剧烈地咳嗽。
杨乾意识到，这分明是个男人。
“……胡病秧子？”
胡病苗开口了，从他的嗓子里再次响起那个女声：“道爷……别杀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做……别杀我们……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