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乾看见他,心中定下几分,虚虚呛咳道:“哈,来得真及时啊痴呆,再晚一点儿,我都快成有妇之夫了……”

谷淳的头被剑刺穿,七窍生烟,黑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眼眶里溢出,啪嗒啪嗒拍打在地上。

怔愣两秒过后,她仰天爆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惨叫:

“呀啊——!!!”

洞窟震动,碎石坠落,四壁黑洞之中,猛然睁开密密麻麻的荧绿色眼睛。

细碎的虫爬声越来越响,响到挠人,在封闭的空间内回荡着,令人发毛。

“啊啊啊——呜呜嗯……呜呜,呜呜……”

谷淳垂下腰肢,颤抖着手拔出闻寂的剑。

那柄剑闪着寒光,照出她浓密的黑发之下,那种恶心又悲恸的脸。

在她的手心下,黑色的液体渐渐蔓延上剑刃。那柄剑竟然发颤着,发出了鸣音。

闻寂反手运气,提臂收剑。

谷淳抬起脸,静静地望向闻寂,面目可憎。

“你就是,情郎的心上人吗?”

闻寂眨眼,看向杨乾。

杨乾瞪大眼,目光在两人之间反复横跳。

“如何?”闻寂语气平淡,言辞却及其挑衅。

他双指一并,拭去剑上的毒液,擦出了几道狰狞的裂痕。

谷淳声音骤然发冷,齿间咬着狠意:“我杀了你。”

成千上万只黑虫从四面八方涌现,拾起地上那些被杨乾砍碎的腐臭尸块,吐出黏液,层层叠叠地拥簇在一起,转瞬之间拼接成一只虫与尸块堆砌巨型怪物。

黑影笼罩着闻寂,虫子疯狂爬窜,巨怪扭动尸手,向他如潮水一般涌来。

寒剑狂舞,巨怪被斩而又生,前赴后继的虫群不断补全缺口,一步一步紧逼闻寂,顷刻漫到他小腿上。

铺天盖地的吞噬!

谷淳癫狂地笑着,不经意侧过眼眸,堪堪躲过背后袭来的一道剑气。

一道黑影宛若飞鹰——

杨乾紧闭着双目,嘴角还泛着血迹,腾空朝她刺来!

红袖飞旋,被金剑刺开一道黑色的血光!

“你都不敢直视我!”谷淳大叫着,折掉自己腰上的一条手臂,就好像摘掉残败的枝条,狠狠地抛到虫堆之中。

“是我不屑看你。”杨乾咬牙沉声,“蠢货。”

谷淳的眼球暴突,脸上隆起一条条血管:“啊啊……我改变主意了。杀了你的那条忠犬之前,先处理一下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贱种吧。”

两排手掌齐刷刷亮出黑色的尖甲,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闪身上前。

鲜红的嫁衣与金光交织,在剑影之中,湿热的血液化作催化剂,刺激着女人的餮意。

一声巨大的震响过后,两人被弹开。

谷淳的脸因兴奋而变得扭曲,看着肌肤被大块撕裂、而绽放出血肉的杨乾,她伸出舌头舔舐起手指上的血迹,放声失笑。

“哈哈哈哈哈哈,情郎、情郎……你太好吃了,我好爱你……”

面对如此深情的表白,杨乾此刻却连作呕的表情也做不出来,只能尽力调整呼吸,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刚才在她的全力猛击之下,他已经明显透支了,身上的一切器官都已经到了超负荷的状态,无法反应她的攻击,更别说还手。

更重要的是,桃木剑上的金光消散到了几乎看不见的程度。

却弋要不行了。

这就是吃了却弋的妖怪,何其恐怖。

“你输了。”谷淳挑着眉宣判结果。

然而,原本在她身后静静消化着闻寂的巨怪,忽然胀裂出几道缝隙,银光骤显!

洞窟内瞬间陷入一片惨白。

就像一块充气的蛋糕剧烈炸开,虫子与尸块大肆飞溅,掠过谷淳惊恐的脸。

遮挡视线的刹那,寒光迎面而来!

红银交锋,这回却是谷淳连连后退。

闻寂面无表情地甩着剑,身上完好无损。

谷淳连中几剑,险些被一刀封喉,被轮番消耗过后,显然不敌闻寂。她冒着冷汗一逃再逃,飞身掠过石壁,落在杨乾身后。

她的指间忽然抽出几条银丝,紧紧扯起杨乾。

闻寂的剑锋停在了杨乾的鼻尖。

定睛一看,杨乾的伤口里,竟然都扭动着一些白色的虫。

“*的,杀了我吧……”杨乾眼里映着闻寂的脸,此时感到了无比的绝望。

谷淳咳了一声,一摊黑血落到地上,眼里闪着狠意,对闻寂道:“你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一点都不怕我的蛊毒,反而还将我的宝宝们都害死了?”

闻寂不跟她废话,侧步提剑,又被杨乾挡去。

“你是昆仑山的。百毒不侵,谁赐给你圣水了?”谷淳的声音再次传来。

“聒噪。”说完,再一剑。

杨乾的眼神渐渐混沌,瞳孔泛灰,无力地被操纵着。

谷淳在他身后喘着气,笑道:“我从锁妖塔里逃出来后元气大伤,流离数十年才找到这个地方,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我想活着有什么错!”

“你吃人,是极恶。”

“没有妖不吃人肉!”

“罔顾生命,滥杀无辜。”

“世界上没有无辜!”

“谬论。”

两个字说完,闻寂手腕旋转,斩去半片银丝。

谷淳的指甲顷刻崩断,但她不逃,只是站在原地,胸腔起伏,狼狈不堪地等待闻寂的审判降临。

“我在村子里的蛊,你以为是白放的?”

她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闻寂单臂揽过杨乾,瞥她一眼。

“只要我死了,全村都会陪葬。”谷淳癫癫地低下头抽笑,“所有人,都得死。”

洞口飘来一个声音:“哦?是吗?”

听到这个声音,谷淳脸上密密麻麻的眼睛里面同时显露出了讶然。

银铃轻轻,一个紫衣少年站在洞外,背着月光,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山神大人,我走之后,你在村子里的扮家家游戏,还玩得开心吗?”

谷淳看着那张脸,无声地退后一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疯狂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怎么可能会把那些蛊都清除掉的……!”

她的感知里,那些寄养在村寨里,吸食人精血的蛊物,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妹妹呀,你用的那些小幼虫,真是好养料,让我的小虫子们吃得畅快。”谷箬绝美的脸上流露出戏谑,手拨着细辫,撇嘴道,“而且,脆脆的,一被石头砸就扁了呢。”

话音刚落,洞口处立刻探出了一颗毛茸茸的头:“妈妈——!你还在吗?!”

小古一声问完,立即瞄准谷淳,射出一颗石子。

洞窟深处,一个女人躺在地上,虚弱地应了小古。

小古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往下砸:“妈妈,我不是废物,谷箬也不是废物,是我们拯救了村子!”

阿垚的脸上露出了歉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