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察觉到江景谙远远的独自蹲在尸体旁自言自语,乍一看还以为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于是焦急的大声招呼道:“景谙,怎么了?”并作势要走过去。
江景谙不动声色的将令牌悄悄收起,站起身来,边往回走边说:“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此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老李表情复杂的看着她,他李某人这么多年来一路摸爬滚打直到现在,也算是见过些世面。虽说同这姑娘早已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但每每看到她杀人不眨眼后那若无其事的反应,竟是比他自己还要狠辣几分,心中不由得有些发虚。
老李收回思绪,看着二人说道:“咱们赶紧收拾收拾,争取天亮之前赶到,免得再出什么差池,至此就劳烦大伙辛苦点。”
说罢,几人即刻动身,灭了火堆,清点好武器和盘缠,就着夜色继续他们的行程。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魏通也抵达了他所谓的目的地。
只见他风尘仆仆的来到一处客栈前,刚进门小二便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不知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魏通有些疲惫,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客人,于是入座间吩咐道:“把老板娘喊过来,就说有人找。”
他话音刚落,便不知从哪传出一个女声:“魏老板远道而来光临本店,小女子当真有失远迎。”语调千娇百媚,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魏通抬头,见老板娘杜若向他摇曳着走来,步步生莲,一双含情眼水波宛转,好似能摄人心魄。
杜若慵懒的倚在案前,带着笑意开口道:“好久不见啊魏老板~不知是哪阵风给您吹来了?”言语间指尖微动,作势要攀上魏通的脖颈。
魏通不耐烦的躲开:“少来这套,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
杜若见此也不恼,转头对店里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小二心领神会,转身利落的从外面关上了客栈大门,并守在了门口。
杜若收回了刚刚轻佻的神色,对魏通说道:“跟我来。”便自顾自向客栈深处走去,魏通跟上她,二人来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雅间。
杜若随意一指道:“坐。”然后开始不慌不忙的亲自给魏通上茶。
魏通也不含糊,一坐下就开门见山道:“东西我送出去了,总镖头他们也已经被我支走,现在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希望事成之后,你能履行你的承诺。”
杜若手上动作没停,毫不在意的笑道:“魏老板怕是忘了镖行的规矩,明明此事还未下定论,怎么就这么心急的要报酬了呢?还是说,你想要额外的报酬?”说完单手支起下巴,风情万种的注视着魏通。
魏通没什么心情和她开玩笑,沉着脸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凭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别的我不敢说,单论挑拨离间,你倒是把好手。”
杜若勾起嘴角:“魏老板当真是料事如神,这都让你猜到了,不过无所谓,也不知道你那帮忠心耿耿的伙计们猜到没有。我真的很想知道,届时他们得知真相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魏通拍案怒道:“有什么事冲我来,祸不及他人,是我自愿选择参与进这件事,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倘若你敢牵连无辜,我断不会轻饶于你!”
杜若见有些玩大了,以手绢轻轻遮口,做出一副柔弱之态:“哎呀,魏老板怎么还生气了,奴家只是觉得这日子太过枯燥,想开个玩笑而已,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快喝口茶消消气。”
说罢将上好的茶水推到魏通面前,而后徐徐起身,又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张写满文字的薄纸,递给了魏通,并示意他打开。
魏通展开一看,登时大受震惊,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问道:“你怎么就能确定,这样东西一定会发挥它的作用?毕竟这件事情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与性命,我也并不相信只有我们能够全身而退。”
“可自从你决定报仇的那刻起,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杜若难得正色道。
“躬身入局,方能破局,高在造势。我不知道这件事到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正如你明明知道这是一场阴谋,就连你我也只是这巨大阴谋里的一枚棋子,你也心甘情愿的去以身犯险,只为实现你心中所谓的执念。既已入局,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在此之前……”
杜若眸色渐暗,隐隐透露出一抹狠戾:“必将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
魏通沉默半晌,而后叹了口气,认命般说道:“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上你也算是帮了我不小的忙,从帮我引荐镖单到替我摸清事情的经过,到底是辛苦你了,多谢。”
杜若登时来了兴致,俯身凑到魏通面前,眉目含笑:“原来魏老板这样的人,也会说谢字啊。”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在交织的呼吸中,魏通甚至能听见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杜若继续火上浇油:“那魏老板,打算怎么谢我好呢,倒不如……以身相许?”
魏通终是忍无可忍,顿时起身,强忍羞愤的说道:“魏某已有家室,还望老板娘自重,不要再以此说笑。”
魏通而后想了想,又抱拳正色道:“从今往后,老板娘倘若有需要魏某相助之事,在我所及之处,定是义不容辞。”
说罢便准备离开,杜若什么也没说,只是轻笑了一下,也并未强行留他,而是站在离门口几尺远的地方目送他离去。
小二早已识趣的打开大门,魏通正欲踏出门槛,杜若在后面突然幽幽开口:“还有一件事,魏通,你对一帮只是手底下做事的伙计如此上心,甚至不惜使自己身处险境也要维护他们,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会事与愿违吗?你这样做……值得吗?”
魏通头也不回,大步走进寒冬的黑夜里,孑然的背影使人不觉心生悲悯。
“我魏通做事向来用不着他人指手画脚,值得与否也完全取自我的内心。只要我还活着,我们裕元镖局的人,就一个也不能少。”
他身形一顿,停下步子,面向前方继续说道:“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们与我而言,并不是普通的伙计,而是——”
“生死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