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

寒春三月,料峭春风,细雨如针。

在凛冽寒风中,疲惫不堪的脚印重叠在泥泞的黄土上。衣衫褴褛的人们一步步缓缓前行,眼中毫无光芒,只知要不停向前行去。

一七岁稚童问其身旁娘亲:“娘亲,咱们到底要走去哪里?”

“我们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呀?”稚童语气中尽是疲惫于虚弱。听到孩子的声音后,娘亲的眼中逐渐有了神采。娘亲怜惜的摸了摸男孩那打结脏乱的头发。

“咱们要往南离国去,再忍忍吧。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娘亲嘴中轻声重复着:“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男孩看了看母亲,便不再说些什么,默默低下头去,缓缓前行。而几滴泪水从男孩脸颊滑落与泪水相融,砸向泥土之中。

在男孩身后人群中,传来一声哀嚎。一孩童跪伏于爷爷身上。身旁的人们扫了一眼,便绕开这对爷孙继续前行。而在人群之中,却有人的眼中冒出了如饿狼般的眼神。

而这一切的起因源于大衍帝国与北离国的战争。

太初六百七十一年,大衍帝国衍武帝江鼎芝于八月秋收之时进攻北离。太子江澈统领三军,率大将军温时雨、骠骑将军李禄、定远将军诸青兵分两路,五日克五城,十日破八城。不到半月,北离对大衍边境全面失守。到来年二月,北离大半国土沦陷。双方于离火关对峙,若此关攻克。大衍帝国将一马平川,直取北离都城朱雀城。

有道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北离连年欠收,又逢战火。百姓民不聊生,纷纷南下南离寻求生路。

南下之路,一路尸横遍野。甚至易子而食大有人在。

正当难民们步履蹒跚向前之时,一队同样衣衫褴褛之人拦在路前。有道是:“麻绳专挑细处短,厄运专挑苦命人。”

拦路之人大喝一声:“咱们兄弟伙,也是苦命之人,不难为各位。要过此处留下买路财,粮食也可,否则那就得留下几人”

乱世当道,不少流民选择落草为寇,也好过那活活饿死。但这群难民此时哪有多余钱财与粮食,否则也不至于看亲朋好友活活饿死。

难民之中立马有不少人挺身而出,纷纷骂道:“同是苦命之人,能到此处,实属不易,尔等还要拦路抢劫,真是畜生不如。”

拦路流民之中,有一牛高马大疑似头领之人笑道:“能活下去,畜生又如何,好过活活饿死。今日我就做那畜生,将你们吃了,好歹强过那易子而食。”说罢,举起手上的刀看向众人。

此时,人们才发现这帮拦路之人与以往拦路流民不同,手上个个都有刀枪棍棒。看着对面流寇手中明晃晃的刀光,挺身人群中有几人立马悄悄往后退了几步。难民人群中一片死寂,无人敢出声。

流寇头领看着眼前人群无人出声,发出“桀桀”的大笑声。随即一挥手,带着手下弟兄慢步向前。边走边说道:“我还当有几个英雄好汉呢!原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全是鼠辈啊。”

头领一步一步走到人群之中,宛如饿狼走入羊圈,而难民全是沉默待宰的羔羊。头领在人群之中大声叫道:“识相的就把东西老老实实交出来,不交的话,那就把命留下。咱也不是那赶尽杀绝之人,还有几十里地就出了北离边关,出了边关就是南离了,别白白走这么远把命交代在这。”

说罢,大手一挥,手底下的弟兄们纷纷抢下难民们的包裹。有钱财粮食就留下,没有就随意丢在地上。难民们的尊严也如那随意丢在地上的破布包裹一般,随意践踏。

此时,人群之中传来骂声。一流寇从一大娘身上搜出半张土饼,大娘跪在地上抱着流寇大腿苦苦哀求道:“您行行好,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还有两个孩子,您让我做牛做马也行。”说罢,朝地上叩了几个响头。那响头是如此的诚恳,但又是如此的卑贱。一声接一声,不仅敲在地上也敲在人们那麻木的心。

大娘身边一壮年男子弱弱说道:“您高抬贵手,行行好吧大爷!”男子话音未落,流寇直接一道往男子脖颈砍去。刹那间,血“噗嗤”溅出,刀上,流寇身上,大娘身上,半张土饼都被血染红了。

男子“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瞳孔里最后的倒影是流寇挥刀的样子。身体还在一点点地抽搐,好似在表达内心的不甘与愤怒。

男子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映入到七岁孩童的眼中。突然,男孩眼睛被一只温暖的手蒙上了。男孩的娘温柔的叫了声男孩的名字:“七儿。”

流寇头领看到此景,立马骂道:“谁让你动手的,我不是说过,没我允许不准动手吗你小子活腻歪了?”说罢,便一巴掌往流寇脸上扇去,流寇立马倒在地上,可见此头领力气之强。

头领扇完发话道:“你们这群刁民,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别磨磨唧唧的,这就是下场。”说完指了指那具尸体。

突然,远方传来阵阵马蹄声。只见天与地的接壤处尘烟四起,出现了一队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