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谢行云脑子一转,自觉眼前这红衣女子应是有同伙里应外合,用了些许手段让黄府的人陷入昏迷。

不过,他那么久未归,皎皎师姐应该察觉到不对,在外悄悄候着了。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何时把黄家二小姐偷偷带走的。

师姐那边要是没抓到,他也要先把眼前这个女子拿下,逼问出消息。

想着,谢行云也不管是否深夜扰民了,唱完荷塘夜色,转而就唱起了自己练习最多,也是最有把握的歌曲——

“哟!——

大山的子孙哟!——”

本来见他换曲,暗自掐诀准备放大招的红衣女子指尖运转的灵力一滞,几乎完成的法诀直接被打断。

同一位置不同空间的邪祟身形一晃,差点控制不住,让陷入昏睡的黄府人“梦中惊坐起”。

在妙音坊用水镜看戏的红玉手一抖,水镜差点消散,好在有皎皎及时补充灵力。

“原以为第一首曲子已经足够标新立异,不同流俗了,没想到……”

红玉长叹一口气,“又长见识了。”

皎皎不以为耻,得意道:“那当然,我们惊鸿殿的弟子自然不同凡响。”

不同凡响是事物的,不是形容人的!你也是个奇葩!

红玉心里默默吐槽,想起惊鸿殿其他几人,决定跳过这话题,“你就没教过他要注意灵力消耗吗?”

俗世不比灵气丰沛的仙门,修士恢复灵力缓慢,而乐修靠音律引动周身灵气进行攻击,威力也会降下三分。

“他这般,一会儿被抓走,怕是没什么灵力用以自保。”

“嗯……”皎皎不确地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翻了翻,看上面的记号,肯定道,“说过了。”

“……”

“别担心,到时我快些动手,不会出事的。”

**

在弟子选拔赛的时候,谢行云就知道,用两首曲子比赛是自己的极限。

加上凡间灵气不足,恢复缓慢,所以,他必须在这曲子结束前,拿下眼前这姑娘,又或者,在这曲子结束前,拉开距离,避免自己被拿下。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

这次,火红的音刃围攻中,红衣女子没有再配合这些音刃翩翩起舞了。

她似乎暴躁了许多,招式凶猛了许多,雪亮的剑刃凝起了薄薄的一层火焰,锋利的剑风带着灼热的高温,更快更凶猛地直接把袭来的音刃一次劈散,并且余波还朝谢行云袭来。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剑风的余波恰恰正中他周围环绕的音刃的间隙,打到他周身护体的白光之上,引得白光一阵阵抖动,凝出音刃的速度都慢上几分。

所以说,这姑娘还听曲下菜吗?舒缓的歌曲就慢慢打,激昂的歌曲就快快打?

他猜到对方并未尽全力,但没想到对方实力如此强劲,这样下去,还不待一曲终了,怕是自己就已经被她削没了。

而且,对方若想脱身,自己根本拦不住。她还留在这里,那就是,想拖住自己……

对方也有同伙。

他们想把自己也给拿下吗?

谢行云觉得有些不妙。

他有些后悔那么贸然动身,被对方发现。

他就该好好窝在树上,等女子行动再远远跟上去的。

哪来的底气就那样蹑手蹑脚能不引起注意的?

现在想这些也晚了,他得想办法先跑路,跟师姐汇合。

他目前最强的攻击,就是唱最炫民族风的时候,稀里糊涂弄出的大风。

皎皎说过,这是化物。

曲中景物具象。

那山路十八弯能具象吗?

谢行云想了想,觉得不行,灵力不够。

他目前还只有练气,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不具象,光影响还是做得到的吧?

只影响这一方宅院。

“……十八弯~九连环~”

灵力消耗加剧,周围音律引动牵引出的白光没有再与灵气结合化作音刃,而是在一点一点扩散,再扩散,以少年为中心漫延开。

乐曲的变化只在转瞬之间,红衣女子不知少年要作甚,但观察灵气变化,也晓得他要放大招。

心里暗道晦气,出门撞上那么个愣头青,而且还是个奇葩。

她挥剑劈散周围的音刃,眨眼功夫,已经从地面飘飞到少年身前。

在她身法全力展开下,只会跑酷的少年自然是快不过她的,但少年唱歌的速度比她想的还要快上一分。

白光已经铺满一方宅院,将整个宅院所笼罩。

女子手中长剑刚披散少年周身护体的白光,要架在其脖子上逼他闭嘴。

而明亮的白光已经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皎皎月光,转瞬之间,整个庭院深深,悄怆幽邃。

少年还在跑,红衣女子还在追,明明相对速度不变,但少年却突然跑远,拉开了距离。

庭院空间变了。

她停下来。

少年走直线,她却是曲线,自然是追不上的。

就如他那直白的歌词——

“弯弯环环~环环弯弯~”

天赋不错,年纪轻轻竟是使出了音域,虽然只有这一小方空间。

嗯……不过这样更显得他脑袋不好了。

他以为他一个炼气能维持这样的音域多久?

看着红衣女子被自己甩开,谢行云却没有松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体内灵力所剩无几,歌声都不如原先嘹亮,周身只堪堪凝聚点点白光,几乎被夜色吞没。

想着红衣女子还有伙伴,他匆匆跳上墙头,想要逃离黄府,跑回妙音坊。

然而才上墙头,迎面一团幽暗的黑雾袭来,他来不及反应,黑雾就一下子迎面扑来,钻进了他的脑门。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失去意识前,他见到那女子也同样跳到墙头,被同样的黑雾袭击,隐约看到她的口型,好像在说——

“笨蛋”。

**

水镜中,俊美的少年和貌美的姑娘先后倒下,黑雾落在墙头,凝聚成型,化作一只毛发黑亮的黑猫。

魇兽。

从梦境中诞生的邪祟,靠吸食人们在梦中的恐惧来成长,拥有造梦的能力。

“果然和这东西有关。”

“压力,恐惧,不安,都会让人不自觉做噩梦。而这东西,要做的,就是把人困在梦境中,吸取足够的恐惧。”

皎皎看着纸卷上的内容。

纸卷上记载,在府衙守株待兔的时候,无知无觉就陷入昏睡,然后让诱饵被抓走。

要知道,府衙的衙役身上都带有一些符修那边出品的黄符,避免俗世的武装力量被邪祟侵入。

能让这些衙役身上黄符在不被触动的情况下陷入昏睡,要么是人为作案,下药什么的。

要么,就是魇兽这种,不用靠近,直接从其他层面着手,把人给拉入并困在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