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卓娇娇

薛玉从卫阶的别院出来到现在都还觉得恍惚，手里还捏着市舶司发放的公凭。

这公凭卫阶就这么轻松的给了她，这代表着从现在开始她能有一条属于自已的海市了。

而想要海上贸易，那就需要一艘大船了。

银翘儿一直候在外面，不知两人在里面发生何事，于是小心问道：“三姨娘，还去醉仙楼吗。”

薛玉紧了紧手中的公凭，将其贴身放好，道：“猎物都上门了，怎能错过。”

银翘儿掀起车帘，薛玉踩着轿凳上了马车，等两人上了马车，车夫方驾上驯骡，往醉仙楼去。

薛玉嫌驴车脚程太慢，便让其雇了马车，入了车厢内，银翘儿才说出心中疑问：“这卓家老母年迈，儿子嗜赌，女儿柔弱，这样一户人家，婢子百思不得其解有何特殊。”

薛玉不答反问：“李家借着沈家的光，那沈家又仰仗着谁呢。”

银翘儿想了一想，“丽妃。”

“没错，”薛玉一笑，“如果丽妃失了帝心，那他沈家还能在京城屹立不倒吗？”

银翘儿一点就通，“三姨娘是想用卓娇娇顶替丽妃在官家心中的位置，但三姨娘为何敢如此保证这卓娇娇就能成功。”

看着银翘儿一脸疑惑，薛玉继续说：“若说沈凝是佛口蛇心，那卓娇娇就是口蜜腹剑。”

薛玉继续为其解惑道：“京城富贵迷人眼，卓娇娇恰恰又心比天高，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倘若这卓娇娇连一个男子的宠都争不到，那也不用你我费什么事了。”

银翘儿会心一笑：“卓娇娇有个挂心的老母，还有个嗜赌的哥哥作为绊脚石，钳制的好就是三姨娘手中的一把利剑。”

“银翘儿也会开始比喻了，”薛玉打趣道。

银翘儿咧嘴一笑:“还是三姨娘教导有方。”

两人又说了回话，不知不觉就到了醉仙楼。

此刻这个时辰，醉仙楼并不多人，薛玉一到就有茶博士来指引。

银翘儿在这儿定了一间小阁子，茶博士便带领着二人上了二楼，走到指定的包厢门口方离去。

银翘儿推门而入，薛玉随后进入。

银翘儿包下的这间小阁子并不大，映入眼帘的便是紧闭的窗牖，窗牖下是一张月牙桌，摆了两张灯挂椅，其左右各摆放了一人高的绿盆。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原本坐着吃茶的卓娇娇连忙起立，看着二人进来。

卓娇娇未施粉黛的脸蛋显得稚嫩娇艳，还是穿着那身粗布麻衣，洗过一次又一次的衣裳显得发白，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薛玉在打量她的同时，卓娇娇也在偷偷拿眼瞧着薛玉二人。

五月里头的天气已是瞬息万变，大中午的太阳已够毒辣，为此将沈凝那天赏给她的天水碧焦布裁了身衣裳出来，但还是不抵这大太阳，才走几步路，就感觉有些热意。

这焦布还是不及她铺子里用蚕丝织成的生衣。

可这样的料子在卓娇娇眼里已是天物，就连身边的婢子亦是盛妆丽服，一想到她自已着了这身麻衣而来，一下就相形见绌起来了。

薛玉将这一丝拘谨无措还有贪婪的眼神收在眼里，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她上座的意思。

卓娇娇受宠若惊，十分推让。

薛玉见了，忙拉了卓娇娇坐下，笑着说：“那日一见卓娘子，我便觉得在哪里见过，细细想来是我和卓娘子一见如故，我瞧你比我小些，我便称卓娘子为妹妹可好。”

卓娇娇低下头羞涩道，“能有薛娘子这个姐姐，是我得福气。”

薛玉含笑：“人人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得你一碗水，自是要还情的，你既是我的妹妹，便是一家人了，合该如此坐的。”

若再推辞便不识抬举些了，卓娇娇这才告了座，坐了上来。

薛玉这才满意的坐到另一侧，银翘儿旋即立在一边。

月牙桌上照例是摆放着一壶茶水，两个杯子，以及一小碟花式点心。

薛玉扫了一眼，这是她让银翘儿预备下的，茶楼里的点心摆放极其讲究，看着碟子大实则内里装不了多少，但明面上一层是要铺满的。

但这个碟子里明显不在铺满的这个范围里，里面的滴酥用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薛玉看在眼里，便对银翘儿说：“你去唤来茶博士，让他们上些这里的招牌茶果子。”

银翘儿得了话，便自去了。

“薛...姐姐，现在才申时，过两个时辰也就用晚饭了，何必上点心费这些银钱呢，”卓娇娇听闻京城里的酒楼茶肆，一杯解渴的茶水都要价不菲，便有些心疼。

薛玉将卓娇娇嘴角的残渣收在眼底，说道：“我出来已久，有些饿了，妹妹若不弃便陪我用些吧。”

“是我该感谢姐姐，若不是姐姐相请，我这样的人怎么会进出这样的茶楼呢，”卓娇娇真心道。

“我听身边的女使说妹妹昨儿个来寻我，恰是不巧昨儿我有些事要处理不在家里头，”薛玉看了她一眼，替自已斟上茶水，却是不喝，只说，“妹妹能只身一人来寻我，便是信得过姐姐。”

卓娇娇是出于走投无路没有法子才寻到落花巷子处，本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她对薛玉的底细一概不知，即使是骗子也总好过要被自家人卖到那烟花巷流处。

她就牢牢记得当日薛玉临走时的那句话，她是来讨一水之恩的，所以薛玉这话令她有些不自在。

她自诩样貌不输人，难道就要这样深陷在沼泽中。

尤其是两相比较下，她的狼狈她的穷酸，尤其面前女子发髻上戴的那枚珠钗，是她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珍珠，她就无比艳羡。

不管如何，她有种预感眼前之人觉非池中鱼。

薛玉看罢，她在等卓娇娇主动开口。

果然，卓娇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正欲开口，此时，银翘儿同茶博士推门而入。

上的是一叠雪花酥、一叠酥饼方、一叠五香糕方和两碗素醒酒冰，正适合这种天气吃，解渴消热。

等茶博士一一摆放告退后，卓娇娇不舍的收回桌上视线，咽下口水，这才起身奔走到薛玉边上，还没等薛玉反应过来，双腿已然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