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拜神
六月六号，农历初一，宜祭祀。
早上七点，朝阳悬挂东方，响泉山山脚的银杏树周围，聚集了许多人。
秦飞雪身穿萨满神服，脸上戴着面具，沉静的站在众人身前。
击鼓奏乐，铃音悦耳，神服的彩绸在空中扬起，厚重的衣服压不住曼妙的身姿，秦飞雪在音律中肆意舞动。
口中时而高亢，时而低哑，呢喃的调子是从萨满教流传过来的祭祀祝词。
一首祝词的时间，不过五六分钟。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秦飞雪从母亲手中接过递来的三柱香，点燃再行三拜之礼，最后插进银杏树前的香炉中。
守山人已经敬香结束，接下来需要全村每户人家的代表敬香。
燃起的烟雾随风卷起，开始围绕在整棵银杏树周围，独特的味道弥漫，闻起来并不会刺鼻。
普通人眼中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如果有修行之人在场，就会发现烟雾攀上银杏树的瞬间，整棵树的树冠都在散发着浅浅光晕。
一只金红色小鸟在半空盘旋，嘹亮的鸣啼后，银杏树树冠的光晕凝结成一道璀璨金河，飘往九峰岭。
“礼成——”
最后一炷香敬完，秦飞雪高声唱道。
接下来是拜神的最后一道流程，秦飞雪率先走上山道，村里其余人跟在她身后，每个人手里都拎着袋子。
里面或是装着五谷杂粮，或是瓜果点心，数量也不多，众人沿着山路而行，边走边丢进林中。
过些日子，这些东西都会被林中的兽类吃掉，算不得浪费。
“你别说，自打秦家丫头说要做这守山人，咱这林子可是多不少活物！”
“可不咋滴，你看没看直播？好家伙，碰到的东西全是保护动物！”
“前两天来的顾教授，也是为了什么柳树来的，也是国宝来的。”
“那叫钻天柳！”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
山道上的气氛很轻松，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内容大半都和秦飞雪有关。
作为主角的秦飞雪，正在和肩头的逐焰进行一场私密会话。
“现在情况如何？”
“和你之前的推测一样，落云峰的龙脉只恢复了五分之一。”逐焰的语气明显很失落。
秦飞雪轻笑一声，开口安慰：“你急什么。”
“我就是好奇九峰岭的龙脉恢复后，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灵兽抖抖翅膀，梳理身上金灿灿的羽毛。
“我也很好奇，应该会很漂亮吧。”秦飞雪眼中流露向往。
传承的记忆中，关于断裂的地脉修复后会发生什么的描述很少，只有四个字：
百兽归林。
“对了，阿雪，就在刚才我感觉到有同伴现世了。”
一句话好似平地惊雷，震的人脑筋发木，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秦飞雪语气急切：“真的假的？你真的感应到了？对方在哪里？”
“不知道！”逐焰理直气壮：“力量很微弱，但已经现世是肯定的。”
“大概方位也不知道？”
逐焰摇头：“不知道。它应该和我们的情况不同，感应刚出现就断了。”
情况不同？
秦飞雪摸着下巴琢磨，阿焰是她的伴生灵兽，这只刚出现的灵兽力量如此微弱，难不成它没有龙脉传承人做搭档？
还是说这位传承人是个刚出生的新生儿？
或者说灵兽和传承人是对半路搭档？
等到拜神结束，下山这一路秦飞雪也没琢磨出个子丑寅卯。
嘱咐阿焰有新发现告知自已，再把这个消息发给冯山水，就丢开手不管了，如何找人由着他们头疼去吧。
反正，有缘总会见面的。
＊
到家已经是中午。
现在去落云峰光是路上就要耽搁许久，找紫貂肯定来不及，不如再去一趟响泉山，过去看看黄二姑那边的情况。
“奶奶，我上山一趟，待会儿记得把空调关了，要不然温度太凉，您受不住。”
秦奶奶躺在摇椅上假寐：“还要进山啊？”
“嗯，我走了啊！”
关门的声音传来，摇椅上老太太掀开眼皮，阳光十分刺眼，可想而知外面的温度会有多高。
老太太起身，边走边嘟囔：“冰箱里还有不少绿豆，放两片干百合，正好熬个汤，去去暑气........”
然而，绿豆汤还没喝上，秦飞雪的心已经凉了。
生活在天池附近的黄鼠狼族群不知道何时不见了！
洞穴周围已经长出新生的草芽，看来已经有段时日了。
“阿焰，情况如何，有发现吗？”秦飞雪抬手接住飞回来的灵鸟。
逐焰摇头：“附近找遍了，没有它们的踪迹，估计应该不在这片山头了。”
心底莫名生出不祥的感觉，秦飞雪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冯伟的电话。
二姑说冯伟是它的机缘，又给了他一根胡须，所以二姑的下落他肯定知道。
冯伟的确是知情人。
“十天前吧，二姑的大限就到了，你放心，它的灵体在我这边，至于那些小黄鼠狼已经带着它的尸身搬进山里了。”
“它让我告诉你，尘缘已了，不必介怀。”
这是什么意思，连句道别都不说一句吗？
手臂无力垂下，泪滴从下颌坠入地面，仰望头顶蔚蓝的天空，秦飞雪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再见。”
跪地磕了三次头，秦飞雪擦干眼泪，转身离开。
下山后，秦飞雪拐道去了师父家。
得知黄二姑已经离开的消息，老爷子的反应倒是很平淡。
活了这么多年，生生死死不知看过多少，见徒弟从进门开始，心情一直低迷，不由得开口提点道：
“丫头，你知道它的八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秦飞雪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摇头。
“尘缘已了，无需介怀。”
“它这是告诉你缘分已尽，你们两不相欠了。”秦二爷倒杯茶，推到徒弟手边。
看着茶叶荡起的水纹，秦飞雪仿佛回到三岁那年的仓库。
曾经有一只黄鼠狼为了救她，奋不顾身和大老鼠战在一起，险些丢了性命。
两不........相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