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台安息,你的路我替你走。”

望着眼前生机逐渐消散的年轻男子,言轩叹息一声。

半刻钟前……

言轩与好友夜玄一路紧追不舍,终于把从某个古墓里逃出的凶残恶灵逼到了一处山谷。言轩毫不畏惧地冲上前去,与恶灵展开近身搏斗,而夜玄则在一旁布置着诛灭大阵,准备给恶灵致命一击。眼看着计划就要顺利实施,却没料到事情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就在恶灵即将被消灭之际,它竟然孤注一掷,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发出凌厉无比的杀招,目标直取言轩!说时迟那时快,言轩纵身一跃,惊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击。然而,那凶猛的杀招却没有停止,而是继续朝着后方的山谷飞射而去。

紧接着,远远地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让言轩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后方的山谷,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焦急。

夜玄叹息一声,加强术法力度,诛杀大阵运转,凶灵灰飞烟灭。

\"情况如何?\" 夜玄身形如电,瞬间便来到了言轩身旁。

言轩一言不发地凝视着眼前那倒在地上、气息微弱的年轻男子。其身躯已近残破不堪,半边身体更是惨遭凶灵重创侵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救......救救我.....\" 男子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紧紧锁定在言轩身上,眼神中满是对生的渴求与眷恋。

夜玄见状,连忙蹲下身去,伸手握住男子的手腕。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大道之力在他体内奔腾流转,红色的能量源源不断地从他掌心喷涌而出,将男子的身躯紧紧包裹其中。然而,片刻之后,夜玄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 \"唉,无力回天……\"

\"抱歉,都是因为我才连累了你……\" 言轩满脸愧疚之色,缓缓蹲下身来,眼眸之中流露出深深的痛惜与自责。

年轻男子嘴角竟然还能挂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想要把所有的痛苦和疲惫都甩掉一般。然后,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艰难地开口道:“没……没关系……我……并不怪……”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缓慢,但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

话未说完,生机抢先一步断去。

“是我害了他。”言轩喃喃自语着,脸上满是悔恨和自责之色,“一条鲜活的生命,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先别急着惋惜,方才我触碰到他手的那一刻感受到了此人身上牵扯的强大因果,一刹那我观到未来一角,那是人间破灭邪魔荡世的画面!”夜玄阴沉着脸看向言轩,“或许不久的将来人间会出现非常严重的灾难,而这个年轻人是那时候重要的人物。”

“如此的话,那我们不就间接把将来的人间推向了深渊?”言轩起身看向夜玄。

“不一定。”

夜玄嘴角微微上扬,抬手一挥,地上那名男子周身竟突然涌现出无数条鲜红因果线!

这些因果线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如同迅速生长的树苗般破土而出,自男子身体表面源源不断地冒出。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言轩伸展过去,动作轻柔得宛如微风拂过琴弦,但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决和力量。

每一条因果线都像是被赋予了某种使命,坚定不移地朝着目标前进。它们缓慢而稳定地穿透空气,一点一点地靠近言轩,并最终悄然钻入他的身躯之中。

看着这一幕,夜玄轻声笑道:“看来,它已经做出了自已的选择。”他的声音平静如水。

夜玄继续说道:“人世间并不会因此走向毁灭。这个世界有着其自身运行的规律,无论缺少了谁,它都将照常运转下去。”

“他所受的伤本该为我所受,那致命一击原本也是冲着我来的,却意外地要他来承受,所以他身上所带的因与果也该由我去背负,原来竟是这样……”言轩凝视着眼前这位已经逝去的年轻男子,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自责,“兄台安息,从今往后,你的路我替走。”

“那我就以身入局,看这人间是要如何破灭!”

按照夜玄的推演,年轻男子来山中采药,之后是要前往一处名为阳县的地方,未来会在阳县遇到一位名叫凌允儿的年轻姑娘。

她是这场因果的另外重要人物。

凌允儿是热河人,因对父母安排的婚事不满,在十六岁那年毅然离家出走。后来,家乡爆发瘟疫,只有她和早几年离家的哥哥幸免于难。几经辗转,她来到阳县。

尽管出身书香门第,念过几年私塾,但她深知孤身一人难以生存。于是,她变卖随身携带的值钱物件,换取一些钱勉强生活。凌允儿对药理有一定的了解,她的母亲以前是大夫。因此,她决定投奔到阳县的一家药馆。

药馆的老板是一位年过八十的半瞎子老中医,人们称他为陈瞎子。在这个战火纷飞时代,找一个徒弟并非易事,陈瞎子很乐意地收留她。

军队策马奔腾而过,街道上的人们惊慌失措,纷纷避让。抗击的军队刚刚离去,侵略者的飞机便接踵而至,投下炸弹,爆炸声此起彼伏,浓烟和烈火在破碎的建筑上蔓延,直冲云霄。

这里的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惊险的生活插曲,很快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在战争的前线,抗战的军队前仆后继,用生命筑起一道道防线,阻挡侵略者的脚步。否则,整个华夏大地早已生灵涂炭。战争之下,平民艰难度日。

近几个月,来药馆的人络绎不绝,一天的时间很短,看病的人有时候却能排到深夜。

残阳挂在西边草原的天际,摆摊的商贩都会在这个时间收拾回家。小城里有种特别的默契,天一黑大家就都待进屋子里,没几个人会在大晚上出来瞎逛。

当然哪个地方都会出现一些酒色之徒,以及好赌之人,这一类人对生活似乎没有昼夜之分。只要身体尚有余力,兜里还有些许钱财,管它白天黑夜都要出来溜达几圈。

年长的人都会劝诫小孩子晚上不能随意外出,因为打仗牺牲的人晚上会寻找回乡的路,所有道路都得给它们让着。

虽然听着荒诞。

年长的人会告诫孩子们晚上不要随意外出,因为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人会在夜晚寻找回家的路,路要让给他们。尽管这种说法听起来有些荒诞不经。然而,阳县最近却频繁发生命案,多是些在外游荡的酒色之徒。他们死状凄惨,据说都是被劫财后惨遭折磨致死。

在强大的因果之下,哪怕言轩不去寻找,命中注定的人也会意外地相遇。

那一日,侵略军的轰炸机不巧炸了凌允儿所在的药馆,幸运的是当时她外出为腿脚不便的病人送药,因此逃过一劫。然而,收留她两年的老大夫却没能幸免于难。

凌允儿神情恍惚,在废墟旁跪坐了整个下午,直到傍晚街边摆摊的大妈快要收摊时才将她从悲痛中唤醒。

“小姑娘,生活还得继续,已经发生的事,就当它过去了吧。”

凌允儿在身上中摸索出两枚铜钱,刚好够吃一碗热面。也不知道这个时间附近还有没有面馆没收摊。

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朝着面馆的方向走去,不料被一个痞子盯上。

凌允儿天生丽质,平日里穿着得体,打扮干净,是那种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的小美人。

正因为如此,痞子看到凌允儿的那一刻,恶念油然而生。在黑夜中,他尾随凌允儿来到无人之处。

她被痞子逼到死胡同里,慌乱中在地上胡乱摸起一块石头,用尽全力砸向痞子的脸,将他的额头砸出一个坑,又给他下档补上一脚。

趁痞子疼痛难忍,弯下腰捂着下档叫不出声,眼看凌允儿就要逃出胡同,痞子迅速甩出一拳打中她后背,凌允儿顿时扑倒在地,窒息感涌上心头,全身脱力,难以挣扎。

心想着本来只想劫色,没想到这小娘们儿手段这么狠毒差点搞死自已,痞子心生杀意,捡起地上的石块想要将凌允儿砸死。就在这时,言轩路过,一脚飞踢将痞子踹到墙上,当场昏阙,救走了凌允儿。

凌允儿醒来时已是翌日清晨。她发现自已躺在粗糙的红色毛毯上,斜阳投射到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上,仿佛他在发光。他身穿粗布白衣,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出尘脱俗,仿佛这千疮百孔的大地中涌出的一道白光。

“醒了,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还未等凌允儿完全起身,那个人先说话了,声音干净柔和,与他的背影和立起的牌子一样独特。

按照夜玄的推演,将来言轩会与凌允儿经历许多常人无法接触的怪事,但此时此刻,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衔接因果带来的关系。

既然以身入局,那便要有一个合适的身份。然而言轩似乎一无所有,因此夜玄在离开前给他下达了一个任务:伪装成江湖术士,铺开一张毯子,摆上以前收集的一些小物件,再立一个写着“消灾免难”的牌子,然后就可以坐在地上,喊上一天的口号。

“去恶除疾,消灾免难!”

“人命,天数……天道行,人算尽!”

阳县地处偏远,却不失热闹。这是最奇特的地方,即使近在十里之外已经战火连天,白日里也总有络绎不绝的人挤满街道。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伴随着屋顶烟囱口袅袅升起的炊烟,构成了一种特别的韵味,如今世道少有的人间烟火味。可惜这种美妙不长存,烈日升起时便会被烘烤殆尽。

清朗的声音在人间烟火中穿过,就像一粒尘埃,瞬间被淹没。凌允儿爬起身,向言轩鞠躬致谢,然后撑着虚弱的身体离去。

“贫道观你今日必有大……”言轩转过头看着凌允儿离去,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飞机的轰鸣声突然在上空响起,下一秒就有划破空气的尖利声响起。炮弹成排落下,仿佛天也跟着塌下来。凌允儿回过头的一瞬间,炮弹似乎就在耳边炸开,十几米外的瓦块木屑破碎纷飞。同一瞬间,整个阳县陷入混乱,男人的咆哮,妇女的尖叫,小孩的哭喊,以及视线中那个粗布白衣嘴里喊着“趴下”的同时朝她扑过来。

炮弹落在距离不到十米的街道上,与此同时言轩飞冲上去把凌允儿扑倒。土石飞散着把言轩掩埋,破碎残缺的尸块随处可见。凌允儿脑子一片空白,还在发懵,好在有个男人扑在她身上,挡住所有东西。

轰炸来的快,去的也快。大概是侵略军队就要占领过来,猜测会有抗击军提前在阳县驻扎,所以偶尔会来一次轰炸。

“你没事吧?”言轩爬到一边,起身抖开身上的土石,看向凌允儿,问着。

凌允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脏灰,微微摇头。虽然突然的轰炸吓得她惊魂丧魄,但是更让她不知所措的却是突然被一个男人扑倒在地。

“这里不安全,先离开吧。”言轩把自已的东西收拾起来,拉着凌允儿就走。

凌允儿只觉得自已的脑海里一片茫然,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言轩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穿梭在那些错综复杂、犹如迷宫般的小道之间。

言轩的步伐快速,似乎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他拉着凌允儿左拐右拐,避开了一个又一个障碍物和人群。凌允儿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目光迷茫地跟随着言轩的身影,试图理解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