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水塘里积聚了一连串泡泡时,再阳光的反射下会绚烂多彩。
但是当有一个泡泡炸裂,接下来就会导致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东柳书院随行的两位先生,一位黯然辞世,另一位也因为悲伤过度,而病倒了。
东柳书院的课程无法正常进行,悲伤的情绪像瘟疫一样迅速传播,东柳书院的修士郁郁寡欢,其他书院的修士也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
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还没有准备好如此近的直面生死离别。前来书院修炼的修士们,都是家族里最有希望、最有潜力、最有天赋的孩子,从小都被万般宠爱笼罩,更何况才十余个春秋,若不是遭遇变故,也很难真正的经历生死离别。
和书院先生的关系自然比不上自家亲人,但如今书院众人与世隔绝,彼此之间生出了一种微妙的、相互扶持、相依为命的链接感。
书院先生里,只有东柳书院的两位先生足够衰老,因为生命在不断沉淀中流逝,相比白发苍苍,满是白色胡须却精神矍铄的其他先生,东柳书院的两位先生眼神中、举止中、有一种慈祥和悲悯的特殊感觉。
人只有在不断衰老中,才能了解生命的真谛,生命的残忍在于,往往都是即将失去时才懂何为生命。
东柳书院的两位先生,足够老,也足够接近死亡。
可是修炼成仙飞升证道,不就是为了抵抗死亡吗?
为什么大家明明选择了两条背道而驰的路,却还是会为另一条路上的人流泪呢?
众多修士里,只有一个人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悲伤情绪,是阿伊雅。
她也是唯一来自南疆的修士,可能在遥远的南部,对于死亡有不一样的理解吧。
当然了,也有可能不止阿伊雅一个人无感,但在林一安的眼里,关注阿伊雅更多。
实际上让阿伊雅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就在东柳书院传出坏消息五天之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聚焦到了另一个女孩身上。
......
星月宫主来的那天,已经是晚上,但是动静特别大。
星月宫主不是唯一被修士喊来治病的人,也不是第一个来栖虎山的。在她之前,还有两个男人来过,和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教书先生握手闲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星月宫主是林一安见到的第一个境界较高的女修士,当然除了他娘蔺清婉。
星月宫主来栖虎山的动静大到谁都无法忽视,林一安也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去看那个境界高到不知道哪里去的女修士。
星月宫是一个只有女弟子的门派,因为人少,传承不过两百年,所以并不算宗门,只是作为寻常门派天下人所知。
星月宫主正是这一代的掌门人,实力已经达到破境,马上要摸到大宗师的门槛了!
众多修士都想看看,小宗师的强者,会是什么样的风采。
星月宫主是从天山飞下来,降落到栖虎山的。
起码在一众修士眼里,星月宫主这个出场方式虽然俗套,但是绝对配得上小宗师的名号的。
先是一道长虹划破了平静的栖虎山的夜空,那道青色的长虹像一条绵延数里的绸缎飘带,被一个球状亮光牵引着从遥远的东边激射而来!随后那“飘带”静止却不下落,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突然!那缎带一样的绚丽青光,像是突然泄了力,从天上跌落下来。
在众多小修士举目关注的热切目光里,那青色真气凝结而成的华丽缎带徐徐下落,直到举例栖虎山顶不过百米的高度。
一瞬间。
青色缎带化为湮粉,就像那多彩气泡炸裂时那样突然。
等众学院修士回过神来,山门处已经徐徐走来三位衣袂飘飘的女修士。
书院重地,怎么能从天而降?
来访书院必然是从山门步行登门,这才符合宗师气度,这才符合星月宫主的身份。
可是,星月宫主和重病在床的东柳书院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在天山脚下,一个在东柳湖畔,中间相隔何止数万里?
而且一介凡人和高高在上的宗师修士,又有什么原因,能让宫主亲自前来看望。
东柳书院根本不是表面上那般纨绔子弟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而或许也是因为上一代人的因果,才有了东柳书院如今的地位。
......
各个书院的随行先生陪同稷南书院岑夫子前来迎接星月宫一行人,除了宫主和掌教姑姑之外,身后还跟着一些年轻的随从,年纪大约十几岁的样子,清一色都是女孩子,身穿素净白纱衣,仙气十足。
倒是星月宫的弟子眼睛里完全没有一丝一毫温柔,反而是冷冰冰的凝望着那些好奇的学院修士。
星月宫和其他宗门不同,星月宫遴选弟子并不通过书院,不需要在书院修行三年再被星月宫带回天山。
星月宫除了宫主之外,绝大多数人的身份都是隐秘的,从小被带回星月宫,被宫中教习姑姑一对一辅导,上到修行秘法,下到生活起居,星月宫俨然就像是一座规矩繁缛的女子学堂。
据说从星月宫出来的女子,或气质超尘脱俗,或妩媚万千,但因为星月宫行事神秘诡谲,天下间对星月宫的了解,并不多。
只知道她们修行几十年如一日,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即便是同在天山的定西书院,也明令禁止年轻修士贸然打扰星月宫,一旦被发现,轻则逐出书院,重则追究家族。
站在围观修士前排的,大多是定西书院的修士,他们本来就远在天山,对神秘的邻居有着超出其他人的了解,也有着远多于其他人的好奇。
但是他们的目光,随着星月宫众人进入玄字院而暗淡下来。
按照规定,定西书院的修士不可以擅自踏入其他学院修士的院宅。
原本就被安排在玄字院的稷南书院和东柳书院的修士,则是跟着走到病倒的先生房外。
东柳书院的修士们,绝不愿意接连失去两位爱戴的先生,那两位凡人先生,平素里对他们非常好。
就像林一安寥寥几面之缘,就感到如沐春风般舒适,修士们都希望这位星月宫来的高人,可以略施援手,令先生康复。
人群中的林一安更加急躁,他和这位病倒的先生倒是从没有说过话,让他更在意的是,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接连倒下了。
正当林一安和身边人一样伸长脖子焦急等待房间里传出好消息时,他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林一安左手翻转向后一抓,捏住了一个纤细的手腕!
“你干嘛!”
林一安话音未落转身看手腕的主人,却发现竟然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并不是书院人,而是星月宫的打扮。
“我看你这个玉佩挺漂亮的......想摸一下”
林一安一把甩开小女孩的手,把玉佩掖到腰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离开了玄字院。
小女孩留在原地瘪瘪嘴,看着林一安的背影越来越远。
林一安和林回异口同声说到:
“这个女孩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