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之间,百邪想通了,他应该留在渝淞身边,如若不跟随渝淞,那羽族迟早排斥异族将他赶出山,届时,生死只得听天由命。

“好,我跟着你。”

百邪与渝淞于同处睡下,一夜过去,才叫梦醒。

窗外阳光洒于地面,金黄交错。

百邪身上忽有白色鳞光闪过,只是一瞬便消,若仔细看来,是一道三将才有资格留于妖族之上的痕迹。

他从梦中惊醒,望向浓密黑发中的那一缕深绿发丝,随手抽了条布扎起,蓝发藏匿其中。

他起身之时,原本熟睡的渝淞忽的握住他的手,睁开眸子,用力一扯,倒在了渝淞的怀里。

对准了唇,立即吻上去,在这里他可以肆意为王的夺取百邪的所有。

渝淞总觉得不够,他舌尖用力一抵撬开了百邪的牙关,唇齿交融。

百邪明显地对他抵触,往后缩去,渝淞眉头一皱,起身将百邪顶至床沿,抬眼望向百邪震惊的金色双眸,这副样子他不知见过多少,继续深入。

丝丝缕缕的妖气从身体外渗出,几乎全部都被渝淞吸纳,这一吻他觉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舒服。

等他尽兴时,他才缓缓出来。

“你,是我的了,等我交予羽族族长玉简后,就带你走。”渝淞起身穿起衣袍。

百邪确实有点不敢置信:“可是……画眉姐姐那边……”

他开口便觉自已不该问这样的话,神君要带走谁,在羽族之中,谁都管不着。

“我会去说,你只需要跟着我就行。”

此后几日,百邪都无事可做,偶有画眉来送膳也留不了多长时间。

渝淞只会在远处望着他,莫名地总会陷入某种悲伤之中。

九日左右,百邪已经差不多接受了渝淞。

羽族族长也从东瀛回来。

渝淞踏出房门,看见的便是羽族族长与小儿玩闹,至今还如此富有童心的族长当真是前所未闻。

渝淞一至,族长匆匆跪下行礼,虽妖族不信神,基本礼仪却要保持,打不过就行礼,妖族守则。

“华白参见神君!”族长声音也是意外的好听。

“嗯,”渝淞并无太多情感,只觉他需赶快离开这里了,便唤出黑色玉简,交予华白,“三将交予你的,务必在我眼前看完此简。”

华白蹲下安慰了那些小儿,哄出了院子。

黑色玉简缓缓展开,阅后即焚,火光中的华白表情有些许地不对劲,黑色玉简烧为灰烬之后眉头才舒展开来。

渝淞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上的灰烬,余光中瞟见有一火球,猛的往羽山而袭来,速度之快,片刻就已砸至。

华白察觉不对,登时回头,化作白鹳飞去。

这火球不对劲,若是魔族使出的绝不是此般光亮,只有一种可能,这是神犯了大错降下的神火。

火势比以往都盛,很有可能,是两位神。

渝淞来不及细想六位神君中是哪两位犯了大忌讳,招来了两团火球。

他转身进入房中拧着眉头告诫百邪:“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踏入神火之中。”

语闭,连忙赶去火球燃烧之处。

那两团,一团肯定于凡世,一团砸至妖界,一方为神,另一方必定是天界中人。

渝淞经历过,深知如何破解此火,但那些妖不一样,神火燃于灵气之中,可吸食所有恶念。

当年的百邪,进了神火中央,半条命烧没了。

那时他以为百邪是人,能留下半条命是因为渝淞及时救下,现在想来,肯定是他半身灵脉护他。

疾行幻术至此处,只见草木皆毁,华白双手指尖流血,似是要画阵压制住这火。

渝淞赶忙上前一把抓起华白丢走,以冰锁住双手令其不可画阵。

“神火除了收复与熄灭他之外什么对它都没有用。”

渝淞救了几位受困其中的羽族出来,看向匆匆逃亡的羽族族民们,终于放下心来。

神火中事物难辨,满目皆是烈焰翻飞。

渝淞召出青松剑,化出一滴水,轻声念咒,满天白雪撒下,倒是压制住了火的蔓延,可火中央的火越冲越高,似要冲破云层,攻向天界。

百邪偷偷跟着渝淞来到此地,立于还未燃烧之地,静静地注视着渝淞做出这些事,原本波澜不动的心,却随着渝淞持着剑一步一步揪起。

渝淞进入其中,与当时所经历的神火感觉别无二致,他的衣物和所有都未受到侵袭而燃烧,这神火不烧神身,只烧神心。

神火要将神心中的所有污念凡情烧去燃尽。

神火要将渝淞变回那个是树人不有爱的神。

神火要将这不堪入目的神心焚烧成无情物。

渝淞的神心在乎的只有百邪,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的心变成无情之物。

他只能拼命的唤出冰针,忽然,神火一簇化成人型,伸出利爪急急地向他心处攻来。

剑挡不住这一爪,渝淞转身一躲,劈手切断了火人,可火人无处不在,哪里能挡得住呢?

渝淞劈散不知多少火人,无穷无尽,此时火势隐隐有收复的架势。

渝淞一时不察,火人伸手穿入渝淞身中,刚好是心脏的位置。

心似要崩裂般地疼痛,而火人不停地捶打着渝淞的头。

渝淞强撑着身体,立于火势中央,欲以他的霜血压制这天火。

但片刻后,天降雨水,浇灭了所有火,隐隐之间,渝淞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说的是:“抱歉,神火实在是难以压制,耗时良久,这雨,来迟了。”

虽已百年未见,不过他能听出来这是六位神君之一的时玄哲。

不过他已无暇管这些,只想停下缓一会儿。

雨停,神火灭。

雨从他发间流落,聚于沟壑间。

百邪冲向他,接住了倒下的渝淞。

百邪很慌,他忘了所有,不应该有这种情感的!许是身体自动反应作祟,他控制不住自已,眼泪不停涌出。

渝淞很烫,很烫,渝淞身上的衣服烫到极致,百邪也没有放开他,渝淞的心被烧的麻木,也只有躺在百邪怀中才得到了片刻的安稳。

就一会儿,他尝到了百邪那时刚和他吐露心声告知情意的甜,也似同赏落日时的蜜。

明明已是残破不堪的土地,却从渝淞身下漫出绿意,长出了青草……

他慢慢睁开眼睛,视线紧紧锁于百邪,盯着那双满是眼泪倾注悲情的金眸。

他唇角向上微微一提,闭上了眼,沉溺于百邪的拥抱之中。

约莫一炷香后,所有被神火摧毁的花草树木得以新生,所有草木皆以飞快的速度生长。

百邪与渝淞身侧就长出了一株小雏菊,他好似沉入了什么回忆之中。

他也曾因为此事入火,烧丢了半条命。

「所以,他才会此般不要命地往里冲吗?」

原先还有些怀疑是否曾经与渝淞有那么一段缘,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出神之间,渝淞突然开口:“哭够了?走吧。”

他缓缓起身离开百邪的拥抱,抹了抹嘴角鲜血。

百邪不懂:“你……没事了?”

“嗯……”渝淞转头与他对视。

渝淞的任务已经完成,他不会继续留在羽族,而百邪也早已收拾好东西,随着渝淞来到了山门口。

华白就立于山门口,门外是白雪皑皑一片。

“你既已把玉简看完,那我职责便做到了。”

华白行礼:“我已知晓,神君此次前来倒是费心。我羽族还得多谢神君救火之恩,此后神君若有需要我羽族之处,我羽族上下必当同心协助神君。”

渝淞不想与他客套便说:“既是三将安排之事不觉费心,那些受了伤的羽族妖们,多多照顾,神火焚身需好生修养一阵,教他们莫要多动身子。”

华白再行礼:“是,多谢神君关心。”

“神君身旁的是蛇妖吧?听画眉说他是被鸟儿们捡到的,本欲等我回族告知于我,让我送去蛇族,现下看来,神君与他相熟?”

“嗯。”渝淞淡淡一点头。

“那,恭送神君。”华白拂袖跪下,送别渝淞。

渝淞领着百邪跨出山门的那一瞬,渝淞单手画圈于华白头顶,光圈出现,套于华白脖颈。

“神君您这是?”

渝淞不回头,径直走入风雪中:“天赐之礼,受着。”

华白不知此举为何,有些莫名其妙,若论是谢羽族几日来的款待,那绝无此可能只降于他一身,或者,渝淞已经发现他身份不对,此圈为监视他。

华白不敢细想,起身想摘下仔细端详,却发现摘不下,牢牢固在脖颈之上。

他发觉此环一带,身上妖力运转更加流畅。

光芒有点熟悉,好像东瀛人里,长相清秀的那位少城主,脖颈中也有一道。

华白曾经问起过为何佩戴此物。

少城主说:“天赐之礼,不敢不从。”

“真是天赐?”华白有点不信。

那少城主有些犹疑,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三将之一……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