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斯今天被迫掏出手机转账,一方面是对原白上次在宴会上落水还心有愧疚,另一方面,虽然帝都风声鹤唳,都在猜测沈玉阔是不是要倒了,沈氏的大楼最近也关了一周,但沈氏集团的人楞是一个也没流入人才市场。
所以纵使顾准那边西区项目如火如荼,几大集团也只是暗戳戳投了笔小钱和顾准合作,这些老狐狸都精明着呢,在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不会轻易和沈玉阔交恶。
王斯也是出于对沈玉阔的忌惮,再怎么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沈玉阔还没真走到落魄那一步,所以面对沈玉阔的心肝宝贝小情人,他还是咬着牙签了合同。
虽然众所周知他晕船,活到现在,别说买游艇了,就连去三亚度假都从不参加出海项目。
原白看着手机信息提示巨额到账,眉开眼笑。王斯心头滴血,但也只能挂着笑把这个小少爷送出去。
沈玉阔来的很快,原白刚坐进车里就快乐扑过去撞了他一个满怀,沈玉阔无奈又宠溺,轻笑着问他:“真卖了?”
“对啊。”原白给他看手机入账信息,得意洋洋:“买来多少就卖了多少,一分都没折。”
说着,原白掏出一张卡递过去,是他第一次到沈家时,沈玉阔给他的副卡,正色道:“钱我都存在里面了,老公,你拿去用吧。”
沈玉阔看着他,一声轻笑,握着人的手把卡给他装了回去,又顺手扯过安全带,低头悉心给他系好,“不用,你留着,再缺钱也不会动你的。”
原白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就看你要演到什么时候。
他确实不用,毕竟没破产,所以原白也就没纠结,老老实实收下,但表面上还是贴心的对沈玉阔关心着:“那我先收着,老公你如果急需一定要告诉我,我的就是你的,你不要有太大压力。”
相安无事过了两周,但看似风平浪静的生活下,原白隐隐觉得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不说别的,沈玉阔最近怪异得原白甚至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实在太粘人了!现在待在家里几乎24小时都要原白陪,回邮件要陪、吃饭要陪、就连洗澡也要一起!原白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会因腰子先衰竭而英年早逝。
原白一早醒来揉了揉过度使用的酸痛腰背,看着胸前星星点点的暧昧红痕,忍不住暗骂沈玉阔是狗,还是没过口欲期的那种,不咬人不舒服。
但当他疲惫洗漱后,顶着深重发青的黑眼圈下楼时,看到了一个两周未见的人,原白眼前一亮,犹如看到了救命恩人,蹭蹭蹭跑下楼,声音满是雀跃:“江助理!”
沈玉阔正把三明治切开的手一顿,抬眼,目光锐利如剑。
江子铭瞳孔一缩,冲沈玉阔焦灼摇头:我可没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但沈玉阔面色不虞。
江子铭立刻自觉后退几步,视线落在地面上,恭恭敬敬:“原少爷。”
原白的快乐溢于言表,冲他招手:“进来呀江助理。”
闻言,江子铭不动声色又退一步。
“过来吃早餐。”沈玉阔神色淡淡,打断了他。
而后冲江子铭道:“你先去二楼书房等我。”
江子铭如蒙大赫,“好。”
原白第一次见到一向沉稳理智干练的江子铭,小跑着上了楼。
沈玉阔端着牛奶喂到他嘴边,不满道:“看什么?专心吃饭。”
“哦。”原白转回来,乖乖应了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沈玉阔脸色好看了些。
沈玉阔帮他把完整的三明治切成了四小块,每次吃早餐这小东西都要嫌三明治太大了不好下口,动不动吃一半就不乐意再吃,沈玉阔只能切小了看着他吃完。
原本玲姨注意到先生每次都要切开,想着替他省事,在三明治上桌之前自己先切好了,结果沈玉阔见到后,吃掉了给原白准备的那盘,把完整的那块三明治给了原白,又等原白下楼之后,特意当着他的面切开给喂进去。
玲姨福至心灵,知道自己这是多此一举了,自此厨房的早餐都是完整的三明治。
“他怎么今天这么着急?”原白咽下嘴里的东西问:“你今天会很忙吗?”
“嗯。”沈玉阔随意应了声,兴致不高,未了,端起桌面的水杯喝了口水,看似漫不经心问道:“你很关注江助理?”
“对啊。”原白干脆应道。
沈玉阔神色一沉。
“他不是你助理吗?他再不来我担心你是不是没工作要卖公司了。”原白又道。
沈玉阔神色不变,“只是因为这个?”
原白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不然呢?”
沈玉阔没再应声。
二楼书房里,勤勤恳恳对接项目报告的江子铭不知道,自己曾离被裁只有一步之遥。
“顾氏那边怎么样了?”沈玉阔推门进来直截了当问。
江子铭抱着电脑刚要站起来,见沈玉阔坐下了,自己也就继续坐着。
“顾准以30亿的价格中标,按照原本的开发计划,这片区域会建大型医院和独栋别墅,另外顾准特意划了块区域要求空置,据说是想建一个游乐场。”
“游乐场?”沈玉阔从报告书中抬起头,眉心微皱,“原本计划建造的温泉山庄呢?”
江子铭推了推精细的镜框,冷静汇报:“取消了。”
沈玉阔向后靠近椅背,有些好笑:“更有收益效益的温泉山庄替换成游乐场,该说他是天真烂漫,还是蠢钝难测。”
“据我了解。”江子铭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挂上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这个游乐场,是顾准少爷特意准备给苏少爷的周年礼物,预备在两人两周年交往纪念日到来之前完成。”
“是吗?”
沈玉阔面色嘲讽,似笑非笑:“他还真是情根深种。”
江子铭没有接话,继续道:“顾氏担心我们的温哥华项目有回温的可能,所以想在我们有所行动之前,一举将西区的布局落地完善,以免给沈氏资金回流后留有合作的机会。”
“但顾少爷同时野心勃勃。”江子铭笑得明朗:“几个大型批建项目,他并没有给其他集团竞标承包的机会,而是只留了合作机会,顾氏入资占比70%,其余公司占比合计最高30%。”
“也就是说,顾氏为了收益率达到空前最高,把全部的现金流都投入到了西区建设。并以西区的地做抵押,向银行贷了249亿。”
江子铭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一旦西区的项目有任何风吹草动,顾准将会陷入公司亏空的境地,恐怕卖掉顾氏的大楼,也难以抵抗住这波动荡。”
沈玉阔指尖轻滑眼前的文件,神色平静,而吐出的话语犹如死刑宣告:“嗯,收网吧。”
一瞬间,江子铭眼前看到一根股票高歌猛进顺势的曲线,绿了一个多月的股票,终于能扬眉吐气!
压抑住心中的兴奋,江子铭克制的点点头,怕一张嘴会克制不住狂笑。
“对了。”沈玉阔抬眼看着江子铭,“今天开始,以后不许来我家。”
江子铭身形一僵,心头的兴奋悄然消散,下意识问:“为...”
但话没说完,又立刻闭上嘴。
看着沈玉阔明显在意得要死又一副好像毫不在意的表情,江子铭立刻懂了。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在吃醋楼下人的注意人被分走。
江子铭颇有些惋惜地看着自己老板,还以为沈玉阔这种眼里只有工作,对任何人都是冷血手腕的人会孤独终老,原本他还幻想着有没有可能为老板工作一辈子,最后老板死前会把遗产分他一部分。
没想到他有生之年竟然真就碰到一个合心意的人。
嗯,看来是不太可能了。江子铭冷静的想。
*
西区竞标确实让顾氏一时之间风光无两,商务部的合作邮件像雪花一样能把顾氏的一楼都掩埋,顾准和顾清源这段时间红光满面,王家和几个大集团,时不时的就要来顾准公司坐坐,企图能和顾氏达成合作,也在西区分一杯羹。
沈氏已经数月没有动静,既没破产、也没裁员,几个小型的项目甚至还在正常推进。
稍敏锐一点的公司,已经在心里泛起了嘀咕,觉得沈氏的资金链问题,应该没这么简单。
但顾准一门心思全扑在西区的业务上,意气风发,根本无暇顾及、也不屑在意自己的手下败将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小白那边他也暂时顾不上,上一次见苏苏还是4天前,对方明显对他冷淡了许多,顾准只当他是怪自己最近太忙没时间没他,所以也没放在心上,想着等项目稳定下来,再来好好赔罪,苏小白一定会理解他的。
顾准近期太过自信,也太过顺畅,所以就连苏小白拒绝他的吻这么明显的抗拒,都没有引起他任何危机意识。
只顾一味沉浸在“自己即将翻身把沈玉阔踩在脚下,成为帝都的新主人”的热切幻想中。
当医院建设分部的项目负责人第一次汇报说,因审批文件不全面被禁止施工时,顾准还满不在意,大手一挥,让他们放心执行,说法务部那边会去和官方对接,完整的审批文件很快就会下来。
当别墅区的汇报也如出一辙时,还是没有引起顾准足够的在意,同样的说辞又把人派了回去。
而当西区唯一划定的商圈建设也被一纸禁令按下时,顾准才开始坐不住了。
法务部催了又催,几次的回复都是等通知,没有确切的时间,只有等。
整个区域上上下下从负责人到施工队,几千人,只能每日枯等,成千上万吨的昂贵建筑材料,被迫放置在露天空地,只能简单的盖一层油纸,承受着风吹日晒雨淋的侵蚀。
多等待的每一天,都是以顾氏巨额的消耗做代价。
顾准暴怒地把没有盖章的审批文件摔到法务部总监脸上:“我还要等多久!!为什么他妈的还要等!!!我花这么多钱养你们!你就只会让我等?!!”
眼镜被砸掉的中年男人一张脸惨白,却只能颓着头颅,轻声为自己辩驳:“我们已经尽力了,顾准。”
——“滚!”
“全都给我滚!”
办公室外,法务部几个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没多久,顾氏法务部大换血,原本的人全部裁掉,顾准花了高额聘费,从专业的红圈事务所重金挖来几个手握官方资源的律师。
本以为会是新的机会,但几番交涉后,顾准在焦灼中收到的消息依然是等。
但不枉他给对方的高昂薪水,这次也确实讨来了新的消息
——别等了。
“什么意思...”顾准艰涩开口问。
最近他顶着西区巨大的压力,整夜整夜睡不着,找了很多关系疏通,解决更是会议开了一个又一个,熬得眼里都是红血丝,浓重的黑眼圈挂在因休息不够而深陷的眼眶上,下巴的胡子长出了青硬的一茬,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又癫狂,但他全都顾不上了。
他下了一场豪赌,顾氏的命运,全都系在西区这块开发地上,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抱歉,顾总。”律师西装革履,干净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站在憔悴的顾准面前,敬业地向他宣判他即将到来的死期:“我们接到消息,今年的预算早已批给东区的机场建设,预算有限,西区只能暂且搁置。今年之内都没有动土的希望。”
“搁置?”顾准眼前一黑,一个踉跄,紧紧撑住一旁的办公桌才没有倒下。
他耳中嗡鸣一片,大脑空白,只能凭着仅存的意识发出机械式的提问:“搁置到什么时候?”
律师看着他,面色同情,半晌,才轻叹一口气:“抱歉,两年之内,都很难说。”
完了。
顾准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丝声音。
“轰”地一声,高大的男人陡然摔倒在地,没了意识。
*
苏小白摩挲着手中的请柬,心头难掩甜蜜。请柬是简单的单开页,苏父本想请专人设计,做得再精致一些,但苏小白拒绝了,他等不及,只希望订婚的事越快越好,所以最后他亲自挑了最简约的这一款。
请柬翻开,入眼的就是他和沈玉阔的名字,烫金的花字并列,一如对他和沈玉阔未来生活的暗示,并肩携手,亲密无间。
苏小白伸手来回轻抚着沈玉阔的名字,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