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冬日的夜晚,寒风呼啸而过。屋内静谧的灯光下,一对年轻男女正相对而坐,女孩白皙温婉,长发及肩,身着一件米色连衣裙。男孩剑眉星目,笑容舒展,不时为女孩添水夹菜。两人不知是聊到了什么,女孩佯怒瞪了男孩一眼,然后又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嘴边一颗酒窝格外醒目。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温柔地投向墙面,好一对璧人。
突然,灯光一暗,只留下了桌边一盏落地灯。在女生抬起头惊讶的目光中,男孩起步,缓缓走到女孩身边,右膝下跪、掏出戒指,深情款款地看向女孩:“从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起,我便盼望着此刻。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我想跟你有个家,在这个家里,你想做什么都好,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只要你开心。我会永远做你的爱人、亲人、朋友、战友。我保证,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我所能给的一切。”他停顿了一下,将戒指更靠近了女孩:“请你嫁给我,好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求婚,女孩眼中已是泪光莹莹,男孩温柔地为她拭去眼泪,笑着问她:“你愿意吗?”“嗯”,女孩羞涩地答道,吸了吸鼻子,笑了起来,“我愿意!”
男孩温柔地为女孩戴上戒指,两人久久相拥……不经意间,窗外下起了小雪,旋转飘落的雪花似乎也在为这对年轻的恋人跳舞祝贺。
好!导演满意地喊了声“咔”,今天几场戏,这最后一场竟然一条过!现场爆发出一阵掌声,不知这掌声是送给两位演员,还是也给工作到后半夜的工作团队加油鼓劲。沈岚歆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背过身轻轻擦了擦眼角,对合作的男演员微微点了点头,朝导演和现场工作人员弯腰鞠了一躬,搂了一下肩膀快步向休息室走去。摄影棚温度有点低,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连衣裙,人都快冻麻了。
“岚歆,岚歆”,一个清脆的女声喊住沈岚歆,她轻缓脚步,回头望去,竟是吴忧。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明天不上班吗?”等着吴忧走过来,岚歆有点惊讶地问她。
吴忧快跑两步,给她披了一条披肩,又扬了扬手里的保温袋:“这个广告本来就是我负责盯着的,不拍完我怎么能放心走,我刚刚是下去给你买点宵夜。”
沈岚歆心中一暖:“我不饿,你别担心。”
吴忧似是看穿她的心思,说道“我们现场有夜宵安排的,其他人都有。我这个啊,是专门给你开的小灶,谁让你是我的岚歆儿。”特意把最后一个“儿”字说得阴阳怪气了一些。两个女孩肩膀碰在一块,笑了起来。
进了休息室,沈岚歆裹了件大衣,喝了杯热水才感觉缓了过来。一边拆妆发,一边问坐在一旁的吴忧:“阿姨最近身体怎样,好久没去看她了。”
吴忧摆摆手:“没事,我妈挺好的,昨天还琢磨着在老年大学再多学个什么呢。别管她,她开心就好呗。”
沈岚歆一笑,嘴角的酒窝闪了一闪:“嗯,那就好,我过一阵再去你家看她。”
换完鞋,在椅子上坐定,打开保温袋,见是她最爱的小笼包和小馄饨,还特意打包了一小碟醋,心里顿觉一阵暖意。吴忧凑过头,故意贼兮兮地说道:“怎么样,还是我最懂你吧,别什么求不求婚的了,要我说呀,还是跟着我最实惠,你说是不是?”
沈岚歆拿起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她脑袋:“行,以后我谁也不嫁,就缠着你,让你也嫁不出去。吴大小姐,您满意了吧。”两个女孩嬉笑着吃完夜宵,已是将近半夜3点了。
沈岚歆明天一早还要拍摄,吴忧明天一早也要赶紧盯着今天的片子制作剪辑,两人遂在楼下分别,各自打车回家。
夜色下,沈岚歆疲惫地靠在后座,夜色中车子开得飞快,她抬头看了一眼飞驰而过的高楼大厦,万家灯火已经熄灭,此刻都已进入了梦乡。路灯明明灭灭地闪烁着,犹如幻灯片在眼前不断播放。
想起今天这场拍摄,她像做梦一般,那段求婚的台词,五年前,曾有一个人也对她说过,不是拍戏,不是剧本,没有观众,只有他和她,当时曾那么相爱的两人。那个人的眼神是那样炽烈而真诚,那个人的话语是那样温柔而坚定。以至于今天拍摄时,她一度恍然,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那天,她也是笑中带泪地告诉他,她愿意!是啊,她曾多么真心渴求和他有个家,有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可是没多久,那个人就不告而别,消失得如此彻底,如同从来没有来过一般。那如今呢,那个人,在哪里?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漫漫地浮现在我的脑海……”电台里正在放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司机跟着轻轻哼唱了起来。
沈岚歆回过神来,犹如被猜透了心思一般,心想,还真是应景切题。她看了看手机,3点20了,明天8点有场拍摄,6点前就得赶到现场梳化。一会到家洗澡收拾完估计只能躺一个小时了。她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幸好,上周略略算了下,只剩下十多万的债务了,终于。再努努力,应该很快就能还完了吧。“加油,岚歆,撑下去!”她在心里又给自己默默地打了打气。
此时,一趟从墨尔本飞来上海的航班刚刚落地,延误了5个多小时,机上的乘客都疲倦不堪,陆续走出大厅。人群中,有位俊逸瘦削的男士,戴着墨镜,推着行李,刚抵达出口,就有一位男士上前接过行李,恭敬地说道:“傅总,辛苦了!车子停在外面,您请”,男子微微颔首:“好,辛苦!”
坐在后座,傅一恒摘下墨镜,透过车窗看向夜色,心中默念了一句:岚歆,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