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昼刚踏出院子,便被吵得眉头微皱,"外面出了何事?"
"小姐,今日那个少爷回来了。"幼春答,小心翼翼地抬起眸打量小姐的神色。
"唐子钨?"唐清昼思索道。她所谓的弟弟终于回来了。
唐子钨被父亲安排在工部就任小官,最近随两名官员出行青州修造行宫,今日方归。
"那这么多人干甚么?"唐清昼淡淡扫了一圈,几名小厮抬着箱子匆匆而去,旁边的丫鬟们也不知在干嘛,忙碌得很。
"听说,这是唐少爷的行李。"
"我这个弟弟,还真是金贵。"唐清昼语气平平地开口。她本有亲哥哥,但年少时被府中嬷嬷在外面弄丢了,这唐子钨如今是这唐府唯一的男眷。
幼春说:"主子,唐老太太晚年再得孙子,您不知,奴婢从旁人那打听到,这二少爷刚接回来便留在老太太院里养着,直到如今也离不开。"
是的,二少爷,虽然哥哥失踪,但他哥哥唐穆永远是唐府的大少爷。
唐清昼拂拂袖子,在去母亲院落的路上,所遇的丫鬟小厮无不恭恭敬敬低头行礼,没人再敢随意打量。
"这是怎么了?"唐清昼挑眉。前些日子那群人还把自己当痴呆小姐的模样,不甚恭敬。
"小姐,嘿嘿,你不知,这群见风使舵的人看你有那般医术,哦不,他们看你治好了夫人,这刘氏又下了台,心中都惶恐着呢。"幼春
咋舌。
"对了,近日孟二少爷要回京城了。"幼春笑着说。
"洛洛堂哥?自从祖父他们搬离京城,安居苑川已经很久了,我好几年未见到堂哥。"唐清昼心中有些喜悦。
如今孟家三子逐渐官场有为,孟氏又开始兴盛。日后她在京城也有亲友作陪。
唐清昼到了孟氏的轻水院。
"昼儿来了。"孟氏披着狐毛斗篷坐在院中,眉目如画,微微弯眸朝唐清昼招手。
冬雪季节,但仍有阳光像瀑布般铺洒入院,唐清昼清澈的瞳眸中涌入愉悦,她立马跑进母亲怀里,享受温暖与安隅。
就这样该有多好。父亲,不要也罢。
孟氏紧紧揽住唐清昼,一手慢慢抚摸她的墨发,说:"昼儿,这条命,多亏你才从鬼门关拉回来。终于可以一直看着你了……"
唐清昼顿时鼻子一酸,整整八年,如今她十六,方回到母亲身边尽孝忠。
"母亲今日煮了桂圆莲子羹,你可得多吃点。"孟氏温柔细声道。
唐清昼在孟氏这用了午膳,有些意犹未尽地倚在竹椅上放空脑袋。却瞧见丫鬟一脸忧心忡忡地跑进院中,看到这边的场景又立马止步不前,准备掉头离开。
"小烟,怎么了?"唐清昼率先开口问,孟氏也面带诧异地望过去。
小烟看到夫人带着询问的视线,一跺脚,低着头小跑过来,然后唯唯诺诺地回道:"夫人,小姐,二少爷今日回来,在膳房时撞见了诗桃,非要收她为妾室,诗桃不愿,他就大打出手!"
诗桃?唐清昼淡淡思索,突然想起这是母亲前两年才从院中升的贴身丫鬟。
"老二未免太放肆了?"孟氏微微蹙眉,眼底尽是不悦,她问,"诗桃现在在何处?"
她如今不能再不争不抢,独居安隅,她得为了昼儿振作起来。
孟氏和唐清昼一行人来到老太太那。此时老太太难得的笑得乐呵,而唐子钨坐在一侧,神采飞扬。
这是唐清昼第一次见到她的庶弟,唐子钨看见她们来,立马站起来勾着嘴角说:"子钨见过母亲,姐姐。"
礼数没有可诟病之处,唐子钨面貌精神奕奕,眉目分明,衣着也精致妥当。唐清昼微微扬眉,此弟看着倒是乖巧阳光,背地却干出那种恶仄事。
他不会以为唐老太太在场,我就不敢质问了吧。唐清昼冷着脸出声:"诗桃呢?"
唐子钨明显一愣,眼中快速闪过一丝阴霾,被唐清昼全然看的仔细。
他笑着道:"诗桃啊,她有些不舒服,在后面的厢房歇着。"
"母亲,我瞧着诗桃甚是对眼缘,一见倾心,可否让她做我的妾室?"唐子钨眼睛亮亮的,欢悦的模样仿佛见到珍宝一般。
老太太也在旁肃声道:"孟氏,此事就这样吧,老身等会让李叔再给你安排几个丫鬟过去。"
旁人都没作声,低下头来。
"此事我不同意。"柔和却有力的女声不轻不重地落下。
"一个丫鬟而已,有什么紧要的。"老太太顿时有些不悦。
"母亲,诗桃是我的贴身丫鬟,她以后的事亦是由我决定。我早早便知,她有青梅竹马,又何必强人所难,传出去也不好听。"孟氏拂起长袖半遮脸,抿茶入口,淡然说道。
唐老太太坐在上座,聋拉着的脸露出精明深沉的眸,她瞥了瞥旁边沉稳大气的孟氏。
孟氏终归是世家培养出来的郡主,说话分寸得当,既摆明了不愿意的态度,又给了她台阶下。
"也罢,子钨,你父亲尚且新上任,不可落人口舌之快。小妾而已,你要多少便有多少。"老太太给了定论。
"好吧……祖母。"唐子钨难掩的失落,却没有再说什么。
唐清昼冷眼旁观,唐老太太是最在意唐府名声的,果然利益当前,自己最宠爱的孙子也不愿溺爱了。
"母亲,我尚有些不适,就先行回去了。"孟氏知晓唐老太太不喜她,但她也懒得在这逗留,以前她还执着于讨好,如今就是相看两相厌了。
"夫人,诗桃已经带出来了。"小厮跑过来小声说道。
"走吧。"
唐老太太目光沉沉地看着离去的背影,没有言语。
回到院中,诗桃血痕累累的伤势顿时让众人都深吸一口冷气。
"夫人小姐!这二少爷也太心狠了!"幼春都不敢想象,万一诗桃真被强娶妾室,下场会如何。
"药膏呢?"唐清昼问。
"小姐,在这呢,都带来了。"幼春将瓶瓶罐罐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桌上。
"记得,涂抹时切不可沾染旁边的肌肤,沾了一定要赶紧洗净。"唐清昼又提醒道。
她的药说是药也算不上,自从母亲病好,她也愈发大胆了。这瓷瓶里便是她用毒草制成的,一旦在无血的肌肤停留久,便会溃烂不再生肤。
她是紧盯在侧看着诗桃上好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