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萦？”我轻轻呼唤，怕打破这一刻的美妙，月光洒在细腻的肌肤，折着玉光，忍不住想把月亮停住。
偷偷盖好衣服，饭盒上还带着淡淡的体温，我和老高从早晨泡到晚上，她也守到晚上，无言。
“唉？您老人家终于舍得出来啦？”
手里托着饭盒，还没来得及感动，朱小鱼打着哈欠，从拐角出来，这一喊，也把殷萦叫醒。
朱小鱼才不管殷萦的小害羞，上下打量：“搞定没，你要是搞不定就去给我替考，大物、高数，姐一定要过一个！”
“走吧，先送你们回去。马老师出马，还有搞不定？真是服了你们两个，醋劲上来，谁也不肯走是吧？真这么有醋，倒是给我喝啊……”
“想得美，我那是担心没办法毕业！您老人家半截入土，不怕酸死你！”
殷萦默默打开饭盒，示意我先垫一垫。
这种人最可怕，什么都没说，偏偏把什么都说了。
盒饭数量，2。不用想，又是女人的无聊考验，被殷萦这么一吓唬，愣是一个也没敢吃：“走吧，因为两位功臣为小人张目，今天才能这么顺利，先请你们吃饭。”
浪费是不可能的，从殷萦手里抢过饭盒，好意心领，至于先领谁的好意，呵呵。
一边等餐，一边参详试卷，老高真是伤心了，连答案都给印上，显然对学生的本事没有半分期望。
看两个女孩高兴，我反倒伤心，老高这位寂寂无名的国内一流物理学家，少数能通相对论的高人，混不到科研资金也就罢了，现在为了生计，不得不和其他混日子的教授一样，给学生提前发模拟卷。
两位大美女不懂个中凄凉，没人安慰，只能偷偷多看朱小鱼两眼。不巧被朱小鱼发现，她竟也俏皮的挑衅，可惜，不敢当着殷萦乱来。
你偷偷看我，我偷偷看你，好奇怪，明明认识许久，突然有了初识的感觉。可惜，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牵着手，摇晃逛街。
走到末路的不止老高，还有我啊……
“我去把卷子复印一下，你们两个慢慢吃。”
熟悉的逃难，奢望着朱小鱼能再次陪我跑路，奈何一切都不一样了。心寒透，若不是大学物理和高数正好压在一起，哪来的这半年美好？
该死，时间为什么不能就此停住！
嘭！
一大摞卷子摔在桌上，和我的心情差不多。
“两位美女，办完这件事，我还有利用价值嘛？”
殷萦清冷依旧，或许，还带着更熟悉的嘲笑：“选一个。”
还是那两个饭盒，有些选择，逃不能解决问题。
“我不喜欢听天意”随便拿起一个，用筷子把所有饭狠狠塞下喉咙。朱小鱼有些开心，但我将饭盒还给她，拿起另一个。
“此生得见两位，还有幸经历你们最美的青春，荣幸之至。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为谁停留，其实，你们两个都和我说过再见，这次，换我吧？”
人生，不同路，说再多也没用。拿到那十份卷子，两个女孩的笑，太伤人。
她们只有自己的爱情，却从没考虑过，一个天才的妥协，到底有多悲哀。我还在为老高心痛，可她们在乎的，却只是我先吃谁的盒饭……
只是，话刚出口，却独剩挠头。
我觉得自己傻透了，明明可以骗下一个，这时候装个屁纯情！奈何，后悔无益：“当然，随时欢迎二位使唤，随叫随到，服务到家，暖床也可以哦……”
殷萦难得有些喜色，轻轻捏了我一下：“下学期要做毕业论文吧？加油。”
极不甘心的点点头：“没错，简化模型由我自己做，我得拿出成绩，证明设想有价值，单靠嘴皮说再多也没用。”
殷萦好像很开心，没在意，还有七八个男生宿舍楼要走，我也得快点：“哦，对了，卷子是我偷出来的，你们和大家说一声，尽量保密，不然我怕老高揍我。”
虽然心照不宣，但面子工程还要做，每一分备考卷都是学生偷出来的，定然算不到教授身上。
最后留恋朱小鱼一眼，很喜欢，很不舍。若是有个好心脏，或许结局会是个美好的童话故事？
“走啦！两位大美女，我不舍得你们啊……”
转身一个虎扑，咸猪手立马跟上，奈何被朱小鱼灵活躲过。小心思失败，只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悲戚一些，来一个自以为是的潇洒转头。
青春期莫名其妙的爱情，又来了一次大分手。
这一夜，男生、女生宿舍都在欢呼，他们在欢呼物理及格，可老子这个功臣，又一次失去了小鱼儿……
很快，新的学期到来，朱小鱼又换了男朋友，听说人不错，整整坚持一个学期，大概，体力也不错。
我没时间管这些，毕业论文好做，但若要认真，半年时间也很紧。
“马良你可以开始了。”
微微鞠躬，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象牙塔最重要的时刻，我自认交出完美答卷，可惜，无人分享。
朱小鱼没来，殷萦也没来，观众只有我根本不认识的学长学姐。
“各位教授，自我介绍就省了，直入正题。我的论文是大算力条件下化学反应的可行性探索，由于水平有限，我只在一个较为简单，但是历来不好量化的领域进行验证。各位请看，分子间氢键对反应进程的催化作用。”
“为适应现有的算力条件，我简化了模型，并以三层分子叠加为假设条件，最终模拟出反应的能量变化。大家再看这里，这是我在实验室条件下，根据模拟反应，进行的实操。”
“嗯，不错，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看着做的，直接翻。别浪费时间，说说你建立模型的方法，舒教授天天给你藏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是感兴趣的很啊。”
我笑着点头：“可以，因为舒教授有更准确的建模与运算公式，所以在征求过同意后，还是希望简易模型都够在小范围内得到使用，也方便采集数据。杨院长，您知道的，舒姐报买的计算机，一直没批下来……”
“好你个马良，还催起学院了？赶紧说公式，审批流程哪有你想的容易，正走着呢。”
“构想其实很简单，空间位阻历来是小分子合成领域，比较边缘的影响条件，但它是真实存在的！既然存在，那就是构成简易模型的第一步。”
“嗯，有些道理，那分子间的影响呢，你这个论文，说到了氢键。”
“是的，溶剂反应，分子间的间距其实很大，两组分子触碰，若没有外力条件，概率事件将极少发生。为了验证运算方法，我引进了水溶剂体系，广泛存在的氢键，会让分子更容易接近，然后有了三层分子模型。”
“有个关键点，三层很容易构建，下面怎么办？说到底，你这只能算是平面模型，能不能扩展到九层？”
“是的，这是我试图建立的九层模型，并以一个九层模型为基础，扩展到四个模块相护影响。但是，由于分子间的相互作用复杂化，运算量剧增，时间上有些鸡肋。请看，模型复杂化之后，与实验结果更加接近。”
杨院长终于点头：“再往下，你就等着我给你买计算机了吧？可以！各位，我们打分吧。哦，我得多说一句，因为马良有泄露物理试卷的嫌疑，院里还没有处罚，我的意思，记过就算了，毕业论文减十分，就算处罚过，马良，你有意见嘛？”
自然没意见，这已经是赤果果的偏心。打分前做提醒，无异是提醒老师们，多给我一些分数：“学生有错，理应惩罚，绝无怨言。”
看台下熟悉的导师，还是有点期待。
“嗯，不错，分。马良，少你，就当给你个小鞭策，以后踏入实践领域，好好努力。”
“谢谢院长，谢谢各位老师，学生，毕业了！？”
看得出，杨院长对我这位整天和他吵吵的坏学生，还是有点怀念：“决定好了不再深造？你这个人想法野，从来不按正道走，搞科研虽然不太适合，但其实创新上也有优势，可以试试深造。”
世上如果有一个人真心对你好，不求回报，这个人不会是你的父母，而是老师。
我深深鞠躬，感慨莫名：“谢谢院长，化学是实践科学，我还是希望到实践中实现价值。而且，虽然单独买文献有点贵，但学生相信，我一定能买得起，即便踏入工作，也不会影响进步!”
杨院长不再说什么，因为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无数遍，学校深造确实能在某一个领域走的更远，但本质是给大脑增添枷锁，遏制创新思维。
我做不了科学家，也志不在此。活着，除了寻找一个答案，更多还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所以，杂家百学，百无禁忌，但真要深耕某一个领域，却避之如虎，就是不想给自己附加限制。
如果真要安一个好听的名头，我的选择是哲学，认知人类社会与宇宙的双面哲学。
舒姨招招手，示意我坐她旁边：“行，不深造就不深造，坐一会，听听专业人士的论文，体会下差距。”
我乖乖坐好，接受鞭挞。
没错，人与人确实是有差距的。
比如，我这位大学时期就开始在各大期刊发论文，研究生论文，更是博导都没办法评价的学长。
虽然他只是个平民百姓，没人做宣传，但总有一天，世界会不得不认识他。如果，他没成为下一个老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