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池塘里的鸭子
这座山是他爷爷那代买下来的，是他们家私有的，离市区并不远，离第一医院也近。
当初地产刚刚兴起的时候，家族里的人大多还住在山脚下，听说有计划会规划他们的这个地方，家族里的人担心会分崩离析，房子遭到破坏，所以商量了一下，就把山脚下那块地买了下来，然后走动关系，保护了下来。
后来慢慢地他爷爷有钱了，就把整座山给买了下来。
到了肖仲璐爸爸这一代，他爸很有做生意的头脑，把山下周围的地也给买下来了。
再后来，山上不起眼的小祠庙扩建了，后山也重新规划了一番，十几年时间，整座山焕然一新，有酒店，有温泉，有瀑布，有植物园，有半山湖等等，寺庙香火跟着旺了起来，成了有名的景点。
只不过山脚下大门右拐的这条路，一直是禁止游客进入的，家族里的人一直住在这里，互相照应着。
这里环境空气都好，他爷爷在这里土生土长，退休后直接过起了隐居的生活，特意开垦出了果园菜地，种了不少东西，都能自给自足了，每次回来找不到爷爷，往菜地果园找准能找到人。
肖仲璐在门口的台阶下停了车，没着急进门。
走到小池塘边的石桌旁坐下，点了根烟，没有抽。
树荫下，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消散了些。
水里有十几只鸭子，结着队游来游去。
当年戴以秋曾经坐在池塘的石头栏杆上，吊着腿在空中晃荡，手里拿着小石子打鸭子。
她的准头不行，从来没有打中过，但是水里的鸭子还是被飞来的石子惊吓，拍着翅膀想要飞起逃命，笨拙的身体却像是被水粘住了一般，徒劳力气，最后只能在水面拼命挣扎。
每当这时候，戴以秋清脆的笑声就显得很张狂，回荡在水面上，简直坏透了。
鸭子的主人看到了，总会骂她。
她丝毫不知道错，一把把手里所有的石子往鸭子那边扔过去，然后拉着他跑回家关上门，有一次太着急，关门的时候还把门给弄坏了。
她一边修门一边还不服气地跟在门外骂她的鸭子主人说，下次再把鸭子放出来“嘎嘎嘎”地吵人，就抓了做烤鸭。
他那时候宠她，跟鸭子主人买了一只，给她做过烤鸭。
她没有吃人嘴短的自觉，吃完还对着骨头说，味道没有外面卖的好吃。
他被她气笑了，觉得她嘴一点都不甜，可想不明白，嘴不甜的她到底是怎么把爷爷哄得那么喜欢她的呢？
爷爷对小辈都有些严厉，家里除了对肖仲琳这个女孩稍微宽容一点之外，都是十分严厉的，但即便是这样，肖仲琳还是觉得爷爷并不是个亲切的长辈。
可是爷爷对戴以秋总是很有耐心，就算她犯了什么错，也从来没有过重话。
有一次爷爷在书房写毛笔字，他是不允许任何人在他书房里吃东西的，包括爷爷自己，戴以秋当时还不懂这个规矩，端着她亲手煮的面给爷爷送去，爷爷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把字写完。
戴以秋把面放到桌上，走到爷爷身旁看爷爷运笔，还问爷爷能不能教她。
爷爷问她为什么想学。
她回答爷爷说想配得上您的孙子。
爷爷被她这话逗笑了，反问她，怎么会觉得自己配不上。
她说，家里没有爷爷这样的长辈引导，很多东西都有差距，她以后想跟他肩并肩，而不是仰望。
他当时看到她端着面往爷爷书房走，追过来要阻止，然后就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爷爷跟她说，她意识到这一点，就不会是仰望的关系，想要肩并肩，也不一定要他会的她也必须会，他不会的，她能会，也可以肩并肩。
她想了想，觉得爷爷说的很有道理，像是打开了新的思路，有些兴奋，不小心扫到了先前放在桌上的那碗面，“啪”一声，那碗面摔到了木质地板上。
碗虽然没有摔坏，但是面铺了一地，还把爷爷脚上的布鞋给弄脏了，鞋面上还挂着两根面条。
他当时以为爷爷会生气，却看到爷爷心平气和地对一个劲道歉的她说，打扫干净就好了，下次注意一点。
这个下次，是宽容她的意思。
看着眼前的水面，现在水里的鸭子，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批了，早已物是人非。
把烟熄灭，肖仲璐走到墙角的水龙洗了手又洗了脸，然后又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感觉烟味都消散了，才朝家门口走。
走到台阶上，肖仲琳的车开过来了。
肖仲璐站在原地，等肖仲琳下车。
她一身长裙，气质温婉。
肖仲琳从小就是被大家夸赞的好孩子，眉梢眼角都藏着秀气，言谈温和，做事从容不迫。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只有不熟悉的人才会被她的外表欺骗，觉得她好相处。
肖仲琳看了一眼自己哥哥：“二哥，你好像憔悴了？”
肖仲璐：“憔悴是说女人的，你多久没回来了？”
肖仲琳：“我上周才回来过，是你一个月没回来了，妈说她都不记得她的二儿子长什么样了。”
肖仲璐：“瞎说。”不过想想，他真的有点想不起来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肖仲琳跨上台阶跟在肖仲璐后面，鼻子闻了闻，确定后皱了皱眉，不过嘴上接话说道：“有本事你在妈面前这么说。”
肖仲璐不再理她。
肖仲璐觉得无趣。
进了院子后，肖仲璐先叫了声：“妈。”
一旁肖仲琳也跟着叫了声：“妈，我们回来了。”
李薇荌正从她的画室里走出来：“你们俩是一起回来的？”
肖仲琳：“前后脚到的，在门口碰上了，爸和爷爷呢？”
李薇荌：“爷爷说想要编几个筐子装东西，他们上山砍竹子去了。”
原本打算上阁楼换身衣服的肖仲璐听到，转身，“我去帮忙。”
李薇荌却因为肖仲璐在自己面前的这几步来回间变了脸色：“你抽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