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真的要进去吗?臣妾近来谣言缠身,这昭阳宫怕也是不够体面。”

裴时裕将白如馥从轿辇上扶下,深深看了她一眼,“这半月是朕疏忽了,叫你受了委屈,你可怪朕?”

白如馥心里一笑,她知皇上这次是实实在在地疑心自己,为帝者,最忌讳的便是枕边人的心不属于自己,更不用说避子了。

只是还好,自己所用的避子香外表看来只是普通香料,无色无味,需与特定香料同燃,方有避子作用,因此无法被皇上的人查出。既然皇上认为亏待了自己,白如馥也乐见其成。

她不但乐见其成,还要添上一把火,让这宫里头的人换换血。

“皇上忙于政事,只是下头的人随意揣测,兴风作浪罢了。皇上乃一国之君,如何能时时看顾臣妾,只要皇上愿意为臣妾撑腰,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你何时有如此多的套话?走吧,朕替你撑腰。”裴时裕拉起白如馥的手,踏进昭阳宫。

这昭阳宫是众宫殿中数一数二精致奢华的,当时令景婉仪迁居此处时,便是意在彰显景婉仪盛宠。

自己不过半月未曾踏进昭阳宫,这殿内哪里还有半分曾经景婉仪盛宠时的风光。

院子里被风扫落的花叶无人清理,一堆一堆地堆在角落。

因着景婉仪喜爱荷花,园子里的池塘便移植了许多各式品种的荷花,可多日不加修理,已显得杂乱无章。

这小段路裴时裕没有开口,白如馥自然任由他牵着,亦不急着开口,到了殿内,情形更是一目了然。

“你先坐着,”裴时裕抬头看入画,“去给你家主子倒杯茶来。”

入画一福身去了,不多时拎进来一个茶壶,盛了盏茶递给裴时裕,又将另一盏递给白如馥。

裴时裕刚抿了一口,浓眉一拧,就把茶盏扔下了,“这不是去年的龙井吗?”

白如馥已经将那盏茶喝了下去,好似浑然不觉这旧茶有何不妥,见此,裴时裕身上的怒气更重了。

入画赶紧跪下,“皇上恕罪,昭阳宫里只剩这些陈年旧茶了,并非有意怠慢皇上。”

“朕记得上月,越州刚进贡了一批上好的雪顶含翠,这内务府的人是将这茶全吞了吗?”裴时裕重重地砸了下茶盏,“如今的内务府是谁当差?”

苏如海赶紧躬身,“回皇上,如今内务府的总管是江平贵江总管,奴才这就去宣他过来。”

苏如海到的时候,江平贵还不知道宫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正忙着安排下头的人给淳贵人送新进贡的物件,见苏如海来传,来不及多问便跟着走了。

到了昭阳宫门口,抬头一看,江平贵登时心里直打鼓。

他是岭南侯夫人的远房亲戚,其妻亦是在侯夫人身边服侍多年,后来林昭仪进宫,他便也跟着进了内务府,因其左右逢源,惯会讨好林昭仪,便被提拔做了内务府总管,掌管宫廷内务大小事宜。

他是林昭仪的人,自然听命于林昭仪,此次景婉仪失宠,他便打量着昭仪娘娘的意思克扣了昭阳宫不少吃穿用度,下头的宫人在他授意之下待昭阳宫也不甚上心,难道是景婉仪找皇上告状了?

容不得他多想,人便已经站到了皇上面前,“奴才江平贵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裴时裕没有让他起来,而是转头问了苏如海,“刚刚你去传召时,内务府的人都在忙些什么?”

“回皇上的话,似乎是在给整理给明光殿和安宁殿送的东西。”

“哦?是吗?江总管十分尽心啊,准备送些什么东西呢?”

江平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佝偻着腰,“回皇上的话,不过是些外邦新贡的物件,左不过是些宝石、金箔、象牙和金银丝缎罢了。

“明光殿和安宁殿有这些贡品,怎的昭阳宫连杯像样的茶水也没有?”裴时裕一起手,茶盏便碎在江平贵身前,茶水虽不烫,却也泼了他满头满脸,躲又不能躲,只能受着。

江平贵见皇上似有发怒的迹象,刚想开口辩驳两句,便见一旁的苏公公十分适时地递了本簿子上去。

江平贵的头皮一紧,那簿子可是内务府素日里的记档,送往各宫娘娘的物品样样件件都清楚地记录在册。

裴时裕一页页翻着,“皇后宫里头也就罢了,这个月光是往淳贵人处送的东西就有六页之多,更不用说林昭仪处了。”

江平贵连忙点头哈腰,“林昭仪位份高些,若有好东西紧着些安宁殿也是常事,而淳贵人怀有皇嗣,自是尊贵万分......”

“如此......朕瞧着这月送往昭阳宫的贡品为何仅仅只有两页之数?”

“这.......这......”

“朕倒要看看你能找出什么借口,竟敢擅自揣测圣意!”,那簿子“啪”地一下砸在了江平贵的脸上,吓得他拼命磕头,“皇上恕罪......奴才....奴才怎敢妄自揣测圣意...实在是受人吩咐啊........”

直到江平贵把额头磕破了,哗哗往外流血,才听皇上颇有兴味地问道,“哦?那是谁吩咐你这么做的呢?”

“是....是灵芝姑娘.....”江平贵不敢不说啊,说了他也许只是丢了官职,被发落出宫,若是不说,依着皇上如今这副替景婉仪做主的架势,自己不死也残啊。

苏如海解释道,“灵芝是林昭仪身边的大宫女。”

裴时裕没有说话,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馥儿,你怎么看?”

闻此称呼,江平贵抖得更厉害了,越发觉得自己今个是生死难料了。

“臣妾想,林昭仪应是不会如此针对臣妾,应是这些做下人的妄自揣测传意罢了,这内务府的人如此不得力,换了便是。”

“依你的意思.......”

“依臣妾的意思,既然江总管办事不力,那就另择有能力者顶上。臣妾瞧着内务府的监司纪元峰做得就不错,此次臣妾落魄,多亏他从中斡旋,才让昭阳宫的境地不至于太惨。”

白如馥接过入画递来的一柄团扇,慢悠悠地扇着,一双美目就这样不闪不避地瞅着裴时裕,意思就是我就是要往内务府里塞自己的人了,你看着办吧。

裴时裕看着这女人得志的模样觉得好笑,“那就依爱妃所言,既然江总管办事不力,目无尊上,便由纪元峰接替内务府总管一职,责令其好好整顿内务府,不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目光落在下头这个趋炎附势之徒身上的时候,男人眼里厌恶更甚,“至于江平贵,打二十大板后丢出宫去。”

下头的江平贵眼看着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哪里敢有什么异议,忙不迭地磕头谢恩,夹着尾巴退出去领罚。

“馥儿,此番事情还是叫你受了委屈,朕亦有失察之处.......朕打算给你提提位份,也好叫下头的奴才擦亮眼睛。”裴时裕拉过白如馥白嫩的手摩挲着,“便升你做嫔位,日后...若我们有了孩子,也可以养在你的身边.....”

景嫔想起身谢恩,还没动作就被裴时裕摁了回去,“不必多礼,流言的事你不必在意,你先前因着落水、刺杀等事,身子本就弱,朕....不急,你好好养好身子,孩子的事日后再说。”

“是,臣妾听皇上的~”白如馥得了好处自然要卖乖,当下挠了挠裴时裕的手心,再看其美人面,端的是一个媚眼如丝的娇俏模样。

本就半个多月未加亲近,裴时裕哪里还忍得住,站起身一把将其打横抱起,进了内室。

这两人自是浓情蜜意,可外头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