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枝和陈灵相互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将双手藏于背后以及宽大的衣袖之中,祭出各自保命的东西。
指尖灵力涌动,顾枝悄悄激活了雷火震天盾,与此同时,头上的红叶也变回了原形藏在她的手袖中。
至于陈灵,则是拿出了两张四阶中品的符箓,以备不时之需。
而她的留影石,在她进入画中世界时,留在了画外洞府内。
赵玉清的修为境界远高于顾枝和陈灵,两人身上的灵力产生细微波动时,他便立刻有所察觉。
尽管心中清楚她们的小动作,赵玉清却并未出手阻拦,眼下还不是当场翻脸的时候。
阵法尚未布置完成,无法一次性将灵根抽离。
三人缓缓踏入阁楼,只见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妪正安静地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之上闭目打坐,虽然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苍老的痕迹,但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位貌美的女子。
“希儿,为夫带着两位新徒儿来探望你了。”赵玉清轻唤一声,脚下步伐轻快,转眼间就来到了老妪身旁。
随后,他温柔地取出手帕替她擦拭掉额角渗出的冷汗。
老妪名叫温希,与赵玉清年少时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一同入青澜宗后不久便结为了道侣。
可惜多年前两人一同下山历练时,温希被妖兽伤了修行根基,再加上本就是五灵根主修水木属性,此后她的修行速度也就更慢了。
赵玉清与温希皆乃炼丹师出身,尽管彼时他俩仅为一阶上品炼丹师,然而为了彻底解决温希所面临的修炼难题,二人可谓殚精竭虑。
奈何多年过去,他们所有的尝试均以失败告终。
这其中缘由诸多,一来二人自身人脉有限,难以求得前辈高人指点。
二来其资质平庸,天赋所限,导致他们在炼丹一途上所能取得的成就和修为实力亦有限。
随着时间逝去,眼看着温希的状况每况愈下,而常规方法又全然无望,二人终于在绝望之中渐渐走向极端。
于是寻了邪恶之法,那便是夺舍。
那时的温希,修为炼气八层。
赵玉清开始替道侣物色夺舍身躯。
内门核心弟子,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招惹的对象。
至于内门普通弟子,这些人往往修行刻苦,进步神速,而且时常外出历练,行踪飘忽不定,难以掌控。
况且,温希的身体状况已然极度虚弱,根本无力支撑她亲自下山去寻找目标。
赵玉清只得将目光投向了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多为资质平平之人,其中大部分仅有四灵根,极少数拥有根植相对较高的五灵根。
即便在外门弟子中挑选出一人进行夺舍,哪怕其资质稍逊,起码也能给温希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
更何况,待成功夺舍之后,还可以借助易容面具变回原本的模样。
此外,外门弟子地位低微,倘若有人不幸‘在宗门外’遭遇不测身亡,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关注,更无人会去深究背后真正的死因。
如此一来,风险自然也就降低了许多。
外门弟子大多都是普普通通的存在,他们并没有属于自已的命牌或者魂灯。只有为宗门做过较大贡献的弟子,或使用自已的积分兑换,才能拥有自已的命牌。
温希曾试图夺舍一名外门弟子。
那弟子重伤后回宗,来外门炼丹堂购买疗伤丹药,便遭了赵玉清的毒手,将其迷晕带回了无涯峰。
但两人都没想到,此人的修为已是炼气九层,他使用秘法遮掩了自已的修为,其境界高于温希。
修仙界夺舍有两大铁律法则,一是低境界者不可能成功夺舍比自已境界更高的对象,二是修士一生只能夺舍一次。
结果可想而知,温希夺舍失败了。
若不是有赵玉清在旁以阵法和丹药相助,恐怕温希当场就会神魂俱灭,连回归自已原本肉身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经此一劫过后,温希的修行之路变得愈发艰难起来。
她的修行速度大幅减缓,耗费了整整四十多个年头,才终于修炼到炼气大圆满,开始尝试筑基。
但无论温希怎样努力,每次的筑基尝试最终都以惨痛的失败收场。
心有不甘的两人并未就此罢休,他们绞尽脑汁又开始谋划更阴毒的方法。
花大价钱从万宝坊购得了一法器,就是那幅画。
温希进入了画中,成为了画的主人。
这幅画的作用,一是可以延缓她的衰老速度,二是可以为他们关押弟子提供场所。
那时,恰逢外门弟子与杂役弟子争夺外门炼丹堂执事,赵玉清便从新晋升的执事弟子中,挑选了一男一女成为了她的记名弟子。
此二人,便是赵玉清口中时常提及的顾枝的大师兄和二师姐。
两人的办法便是抽取他人的灵根,放进温希的丹田内。
但事与愿违,温希又失败了。
灵根虽然成功从两名弟子身上剥离了,但与温希的血脉并不契合,反而相互排斥。
这次灵根移植,并没有成功。
两名弟子被抽离了灵根,无法再使用灵力,从此被困在了画卷所构建的画中世界,成为了温希的仆人,过着暗无天日、备受折磨的生活。
这一困,便是十年。
为了伪造他们失踪的证据,赵玉清给两人制作了命牌,声称两人下山历练便一去不回。
这些往事,自是只有赵玉清和温希知晓。
听到动静,温希缓缓睁开了眼睛,饱经风霜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慈祥而温和的笑容。
在顾枝见过的所有人中,这位师母的面相确实看着不像坏人。
她慈眉善目的模样,让顾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柏河镇那位方老夫人。
“你们来了!老身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不中用喽,莫要怪罪老身招待不周。”温希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轻轻咳嗽了几声。
略显苍老的嗓音之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听闻此言,顾枝和陈灵赶忙向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朝着温希深施一礼,朗声道:
“顾枝,拜见师母!”
“陈灵,拜见师母!”
顾枝和陈灵恭敬地行了道礼,异口同声道。
\"师母您身子不便,本该是我们前来探望照顾才是,但今日打扰了师母您的清静,还望师母切莫责怪。\" 陈灵一脸歉疚之色,言辞恳切地说道。
然而,尽管嘴上说得如此谦卑有礼,但她与顾枝藏于手袖之中的符箓和红叶,却始终未曾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