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多做好事有好报
似是被沈行知敷衍的态度气到,黑鹰手镯陡然收紧,把他的腕骨捏的咔咔作响。
不过很快的,溟歌就彻底消停下来了。
沈行知隔着衣袖戳了戳,有些奇怪【溟歌?你不会是要死了吧?】
【………】
金色的阵图已然完全显现,不是魔族的场外众人亦能感觉到它所带来的威压。
窝在卫东风怀里的黑猫像是受到某种刺激一般发出阵阵嘶鸣,卫东风见状立刻抬袖将它收起,他看上去除面色苍白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
在场众人拿不准他到了哪一步,皆不敢贸然行动,沈行知却是看着十万积分在痛苦金光下煎熬,暗暗攥紧了拳头。
[不行,分还没到手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十七,我要怎么才能救他?]
[如此大规模的引龙阵势必极耗费灵力心神,由于不清楚布阵长老的方位,无法从旁出手搅乱破阵。眼下只能靠卫东风自己,只要他能拖到长老们力竭,方可破此局。]
望着风中摇曳的单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金光完全吞没,沈行知实在担心他无法支撑那么久,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趁所有人不注意,纵身疾冲向那道红色。
“沈师弟…!”
“沈行知!”
沈行知不理会身后的呼喊,眼中只剩下那十万积分,离得近了才发现脚下土地中延伸出许许多多细如头发丝一样的东西,像有生命似的细细密密缠绕着卫东风的脚踝,将他牢牢困锁在原地。
沈行知踏入中心地带之时,也明显感觉到有奇异的力量在不断吸扯,让他的两只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过好在他的灵力并未受到引龙阵的影响,略微停顿片刻后便恢复行动,很快来到卫东风的身边。
还不等他带着卫东风逃跑,天空中那道金色阵图忽然发出巨大的轰隆声,像是受到什么重创一般震颤不已。
刹那间,天地俱震。
沈行知看到天边出现一条诡异的红线,紧接着,那条线像是裂冰的湖面般迅速向四周蔓延,仅仅几个瞬息便裂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饕餮,无情的将周围的一切吸入吞灭。
随着天上的漏洞做来越大,拔地而起的狂风的等级也跟着拔高,摧枯拉朽地将树木房屋连根拔起,全部吞下。
沈行知震惊地看着漫天飞舞的屋瓦碎石和草木飞禽,感觉自己的双脚也隐隐有要离开地面的感觉,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含笑的声音骤然穿过呼啸的狂风,清晰传入沈行知耳中——
“小公子,你的师兄在西城城北骆家的地窖里,去接他吧。”
“这…算是我送给你舍命救我的礼物~”
“…?”沈行知猛的回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他化为红色蝴蝶消散离去的最后一幕。
卫东风消失后,整片空间也随之崩塌,化为碎片飞速从眼前划过,不知是不是动静太大扭曲了时间线,沈行知在碎片中看到了自己穿着华丽的红色嫁衣在一个人怀中化为流光消散的场景。
不等他细看,飞逝的空间碎片尽头突然迸发出耀眼的白光,晃得他睁不开眼。长达三分钟的晕眩感过后,白光缓缓退却,露出光幕之后的真实模样——
天空中的阵图和漏洞通通消失不见,变成废墟的小舍也再次出现。
崩裂的草皮和满地的树木碎屑皆恢复成原样,就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象一般。
蔚司琛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把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确认没有受伤方才松了一口气。
刚想张嘴说些什么,转而看到陆景霖过来了,便就此作罢。
“沈师弟,你没事吧?”
陆景霖走到沈行知面前,略带责备地说道:“刚才那种情况,你怎么能冲那么靠前呢!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卫东风!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玉阳仙尊交代啊!”
“……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沈行知乖乖低头认错。
小舍中忽然亮起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披着外套打开门走了出来,看着门外围了这么多人,有些疑惑道:“…咋了这是?咋这么多人……”
陆景霖见状,立刻主动上前安抚大爷。
——
沈行知看着天际泛起的鱼肚白,回想起卫东风临别前跟他说的那句话,轻轻舒了口气。
回头看到安抚好人折返回来陆景霖,想了想,还是开口告诉了他:“陆师兄,我知道顾师兄的下落了。”
“!”陆景霖抬眼看他:“当真?”
“嗯。”沈行知点点头,老实说道:“是刚才卫东风亲口告诉我的,说什么…要感谢我误打误撞救他一命。”
“不会是陷阱吧…。”陆景霖眨眨眼,有些犹豫:“卫东风会这么好心?没有趁机坑一笔?”
他已经坑到好处了好吧!
沈行知轻咳一声,没有接他的话茬,自顾自继续说:“事关顾师兄,不论真假我都得去。陆师兄你可愿…陪我一起去看看?”
“我当然没问……”
“——我跟你去。”
蔚司琛忽然截口打断陆景霖的话音,迎着众人惊奇的目光,淡然开口补充道:“不论如何,这都是从魔族口中传出的情报,以防万一还是我去比较稳妥。”
“也是,蔚长老武功高强,同去的话把握也会更多一些。”陆景霖附和地点点头,说道:“既如此,那我们就一起……”
“开启引龙阵的耗费甚大,想必太清宗的三位长老多少受了些伤,此时正是群龙无首需要有人主持大局的时候,如果我们都去了,剩下的人怎么办?”蔚司琛神色依旧淡然,却带着一抹不容拒绝的威严:“望月楼那边就交给你们了,这边的事交给我们两个就好。”
“好,那蔚长老、沈师弟,你们保重。”
陆景霖算是很听话的那种乖孩子,听到蔚司琛这般安排自然没什么异议,带着付涛和欧阳真就离开了。
——
他们一走,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沈行知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蔚司琛,面对如此尴尬的氛围,脑子里唯一想得到的办法就是逃。
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然而他刻意拉开保持的距离被蔚司琛三两步就追了上来——
“……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你想要我说什么…?”沈行知自顾自从他身旁路过,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朝着城北走去。
“那血契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什么会跟卫东风…”
“蔚长老。”沈行知停下脚步,抬眼看向他:“请问你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上质问我的呢?”
“是站在高高在上的大长老位置上?还是眼里容不得沙的正道问罪者?”沈行知歪了歪头一脸无辜:“我是太清宗的人,就算要问罪,好像也无需蔚长老越俎代庖吧?”
“…我并无问罪的意思,我只是在担心你会受到反噬,仅此而已。”
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蔚司琛居然他如此坦然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倒是让沈行知有些意外,迎着蔚司琛变莫测的眸光,沈行知扬了扬唇,道:“既不是问罪,那我便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蔚司琛垂眸迎上他疏离的眼神,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一直都不相信我,对吗?”
沈行知转头将目光移至蒙蒙亮的天际,沉默片刻,缓缓道:“你这人…不值一信。”
话音落下,没有人再开口。
——
卫东风只说了一个城北的骆庄,却没有明确指出是在哪条街、哪个地段,沈行知就让十七帮着搜一搜这个骆庄在哪里。
由于骆庄的存在与否都对主线没什么影响,查它不算窥探天机,十七很快很顺利的调出了去骆庄的导航。
二人并肩走在西城宽阔的主街上,此时的天还未大亮,街道两边就已经有许多早餐店开门营业,各种饭香掺和在一起飘香满街。
紧张刺激地折腾一晚上的疲惫已然盖过了饥饿,再加上心里面还一直惦记着顾清羽的事情,现在的沈行知是想吃点什么却又心乱如麻到根本吃不下。
呼…还是先把事办完再说吧,起码那样还能吃的舒心些。
正想垂眸看看导航他们现在在什么方位,忽然发现幽蓝色的虚拟屏幕下方伸过来一只手,手中正拿着两个刚出炉热腾腾的大包子。
“?”沈行知疑惑的目光攀着手臂往上,直至看到蔚司琛那双清冷平淡的凤目中,心里莫名一跳:“你……”
“没有胡萝卜的。”蔚司琛说着又拿着包子往前送了送,看到沈行知依旧无动于衷,无奈且强硬地抓住他的手把包子塞给他,说道:“折腾一晚上还是先垫垫肚子,不然待会胃痛起来可就不好了。”
“……哦。”见他如此坚持,沈行知便不再推辞,接过包子交差似的随意咬了两口,没想到竟是他最喜欢的地皮菜包子,清香爽口的菜馅不断刺激着他的味蕾,将他不怎么高的食欲瞬间勾起。
吃了一口还想再吃一口。
不知不觉间,一个拳头大的包子就这样一口一口的下了肚。
“还吃吗?”蔚司琛说着,打开放在怀里温着的油纸包,两个热腾腾的包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迎着蔚司琛含笑的目光,沈行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实在扛不住包子诱惑,又伸手拿了一个:“…谢谢。”
“你同我…不必道谢。”
蔚司琛说着便将包子收好放了回去,袖口浮动间,露出了他左手被鲜血浸透后又干涸的纱布,沈行知眼神微微忽闪——不管是幻境中还是现实中,蔚司琛对自己的身体…好像都不怎么爱惜。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没由来升起一抹烦躁。
————
他们找到骆庄,天色已然大亮。
骆庄大门破旧朽败,站在门外就可看到院中景色,到处都是枯树落叶、杂草丛生,看上去是已被废弃许久的。
蔚司琛走在前开路,沈行知跟在他身后观察着四周风吹草动,二人警戒一路,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很顺利地来到后院,望着那个和幻境中长相差不多的地窖口,沈行知只感觉汗毛倒竖,甚至有种整个后院都格外熟悉的错觉。
在他晃神之际,蔚司琛已经伸手打开地窖上的铁门,沈行知下意识往后瑟缩一下,等了好一阵都没有看到有魔气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从里面窜出来,这才鼓起勇气探头往下张望。
下面并非黑漆漆望不到头的地洞,蜿蜒向下的石阶尽头透出些许的光亮,侧耳细听的话,还可以听得到一些细微的铁链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粗重的喘息。
蔚司琛知他害怕便欲先下,却忽然被他伸手拦了下来,疑惑抬头时刚好撞到他眼底一滑而过的尬色,更是疑惑:“怎么了?”
“我、我先下吧。”
付涛这个该死的家伙,非要无端跟他提起什么“脔宠”,害得他现在动不动就会联想到这个词。
还是他先去看看比较稳妥。
鼓起勇气抬脚走下去,石阶不长很快就到达尽头,铁链挣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沈行知深吸一口气做好迎接最坏结果的心理建设,这才抬腿走进去。
镶嵌在墙上的夜明珠散发出幽幽光辉,照亮了这片不大的密室,可以清楚看到正中间人型架上绑着的顾清羽,以及坐在他旁边守着他的一个身穿黑衣的面具男。
男人看到他们来,似乎并不意外。
顾清羽低垂着头颅头发散乱,蓝色的发带欲坠不坠的挂在耳边,身上那件白衣上有些脏破凌乱,腹部和手臂还有干涸许久的血迹。
他好像深深陷入了某种梦魇,喘息时粗时浅,四肢也在无意识的抽动着,牵带着铁链哗啦作响。他的状况看上去并不怎么好,好在是比预想的糟糕情况好很多。
沈行知拧眉道:“他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会把人完好交给我吗?这就是你们说的完好??”
“这些伤是他自己掉落悬崖弄伤的。”男人声音清浅,听上去年纪并不大:“因为他总是挣扎逃跑导致伤势愈加严重,主人才略施小计把他扔进他自己的心魔里。”
“只要及时吃到解药就不会有影响。”男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直接捏着顾清羽的下颌把药强行灌了进去。
“人就还给你们了,告辞。”
任务完成后他是一刻也不想多留,身影瞬间消融化为一团黑紫色的魔气从二人头顶飞出,一瞬便不见了踪影。
沈行知跑到顾清羽身边,三两下就解开铁链把他救了下来,还处在梦魇中的顾清羽整个人都压在了沈行知身上。
看上去挺瘦的一个人却死沉死沉的,把沈行知压的够呛,为了避免他滑跌下去,只好用双手从他腋下穿过,将他抱在怀里慢慢引导着他跪坐在地上。
刚想回头去拿解药,顾清羽面条一样的两个手臂突然抬起将他紧紧抱住,沈行知猝不及防下被他压着脑袋埋在胸口,沾染血腥气的栀子香强硬挤进鼻腔,堵的他喘不过气。
“行知……不要去………”
仿佛带着极大恐惧的声音在耳边颤抖着响起,他一直充满悲恸地重复着的这句话,沈行知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过了没多久,应该是解药起了作用,顾清羽抱着他的手臂松了些力道,神智也慢慢清醒过来。
“师兄…?你还好吗?”
轻柔的呼唤割裂颠颓的梦境,忽远忽近交错着将那声嘶力竭的血腥掩盖,情愫交织汹涌间,顾清羽眼睫轻轻一颤,缓缓睁开双眼。
似是仍旧沉浸在刚才的梦魇中,一滴无措的泪水说着眼角滑下,感受着怀中柔软,忍不住眷恋地垂下眼睫,只求这一刻的心安可以久一些、再久一些。
——
沈行知明明感受到他已经醒了,等了一会见他没有放手的意思,忍不住挣扎一下,疑惑地唤他:“师兄…?你怎么了?”
顾清羽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的睁开眼,被烫到一样松开沈行知并将他推离,垂眸迎上沈行知疑惑的目光,他感觉自己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了:“行…行知?你怎会……”
“我…我这是在哪里?”
“这是现实啊,师兄。”沈行知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放软了声音安抚他:“我来接你回太清宗了。”
“回…太清宗……”顾清羽茫然环顾四周,冷不丁撞上蔚司琛略显冷漠的视线,混乱断联的大脑重新开始运作,十分迟钝地帮他回忆起此人的身份。
“蔚长老…!”
他怔愣片刻赶忙起身想对蔚司琛行礼,奈何被绑太久的双腿有些麻木,他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站起来。
沈行知见状,转过身去半蹲下去,同时对着顾清羽说:“师兄上来,我背你走。”
哎呀,热情的帮助再加上舍命解救顾清羽这一条,得多少积分呢…?
沈行知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师兄没关系的,只是稍微有些腿麻,缓缓就好。”顾清羽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拒绝了。
??
“那不行!”沈行知脱口才觉不妥,思索片刻后,认真道:“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师兄背着我、保护我,现在终于轮到我保护师兄了,师兄你就不能配合我把这出英雄戏演完嘛!”
沈行知撇了撇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上来!”沈行知直接打断施法,捉住他的手腕就往自己肩上拽。
顾清羽拗不过他,无奈的叹息一声慢慢趴在他的背上,忍不住叮嘱道:“你小心一些,累的话就放我下来。”
“嗯嗯,我知道。”
——
人在无意识的时候肌肉没有力量,不会施加辅助力量就会变得死沉。而此刻的顾清羽已经完全清醒,沈行将他背起来的同时他自己也会出力,还是挺好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