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众望所归
杨红斌找杨、张二人谈话这事没一会儿就在项目内部传开了。每个小团体都有一个或几个小广播，以前信息不发达的时候靠的是口耳相传，现在什么吃喝玩乐建个群，打游戏建个群，项目部这群人也不例外，张建辉之前没有加群的想法，毕竟他这个技术总工在他们眼里好歹也是个项目领导，有些话当他面也不好说，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甚至拒绝了何兴拉他进群的提议。大伙都确认了一个事实：由张建辉接替杨东，全面负责项目的各项日常事务，只不过正式任命通知还没出来，不过也要不了多长时间，毕竟公司那帮人挺热衷于干这样的事。
张建辉对于这事心里没起多大波澜，要说没有喜悦那是不可能的，他也不再去想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再纠结下去倒显得自己矫情了。
他回到办公室刚坐稳，对面的何兴就笑嘻嘻的对他说：“张哥，恭喜高升啊，打算什么时候搬办公室？”
“搬个屁，不搬，就在这。”
“项目负责人不是隔壁单独的办公室吗？”
“以后别提这个事了。”
对于张建辉的上任，最高兴的就属何兴，因为至少张建辉不会像杨东、张平那样像把他当仆人一样使唤。要说杨东也是实属扯淡，他刚来接手项目的时候，也是谨小慎微，后来慢慢地谱越摆越大，回公司办事，自己懒得开车便让何兴给他开车，久而久之也成了他的专职驾驶员。项目部的人都知道这事，但似乎只关心他俩走得很近这一事实。或许人们更在意眼睛看到的东西，背后的真实原因没人感兴趣。
这时候小苏拿着一摞资料来找张建辉，他拿起来看看，皱着眉头问道：“杨东不是还没签字吗？”
“杨总不是已经找你谈过了嘛，你接替杨东啊，这资料就该你签啊？”
张建辉听完简直哭笑不得，“妹子，正式通知不是还没有出嘛，你着什么急，杨东还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即使是正式通知出了，工作交接完以后我才有资格签字啊。”
小苏“哦”了一声后又抱起桌上的资料走进了杨东的办公室。
不一会，现场的施工员都回来了，他们就像约好了一样全部涌进张建辉的办公室，瞬间小小的房间被挤得水泄不通，这群人也不说话，在桌子上东翻一下，西瞅瞅，张建辉知道他们想干嘛，也不吭声。随后李岩开口说：“老张，哥几个没烟抽了，给支烟。”张建辉也懒得和他们废话，索性把一整包烟往桌上一扔：“要抽自己拿。”他们等的就是这句。瞬间一包烟没剩几根了，张建辉嗔怒道：你们几个上辈子没抽过烟还是怎么的，给劳资留几支。
“张经理的烟抽起来就是香！”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下彻底点燃了这群人的情绪，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欢笑声不断。张建辉摆摆手：少扯淡，你们都不想吃饭吗？那就都饿着吧。众人这才慢慢散去。张建辉内心有点感动之余也多了点骄傲，自己还是得人心的，只要团结一致，何愁干不好项目呢？正想着，张平伸进脑袋对他说：吃饭了，待会菜都凉了。
“这支烟抽完就来”。张建辉随口应道。
餐厅里大伙自顾自地吃着午饭，张建辉随口问道：“给杨东留饭了没？”
“留了。”
毕竟这已经成了惯例，项目部有人回公司办事，饭点人还没回来都要留，项目所在地有点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能吃上口热乎饭就行了。
这一天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下午张建辉还是和往常一样对重要工序进行检查，张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到哪都跟着。张建辉有点莫名其妙，问道：你老跟着我干嘛？没烟抽了还是怎么说？
“没，有些地方你可能会遗漏，我在旁边也能提醒一下。”
“也好。”
就这样两人无话，把重要部位都看了个遍才从工地离开。
等张建辉回到办公室，杨东早就等着他了：“老张，你看咱俩现在就把工作交接一下吧，杨总今早可都说了，让咱们抓紧。”张建辉心里也没多想，就随口回应说：“我看今天就算了吧，你从公司回来也挺累，何况现在也快到下班时间了，不如就明天一上班开始交接吧。”
“也行嘛，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随后转身出了张建辉的办公室。他明显感觉到杨东刚才的话里带着情绪，也可能是他今天过度紧绷的神经让他胡思乱想。答应杨东就表明今天要加班，他以前争着、抢着加班，因为有加班费。现在反而有点抵触加班，至少现在没有以前那么缺钱。
“张哥，今晚一块出去吃饭呗，哥几个都想着给你庆祝一下呢。”对面的何兴凑过来传递大伙的意思。
“我看今天就算了吧，这两天事多我也挺疲惫的，今天早点回家，好好睡一觉。况且通知都还没出来，提前庆祝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我们。你和弟兄们说下，过两天我请。”
“行吧，那你开车慢点。”
“嗯。”
张建辉回到家，并没有把今天发生的事，尤其是他即将高升的事和老爸说，他的性格有沉稳内敛的一面，不到结果出来，他不会轻易说出口，但是整个人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
张建辉饭后不喜欢到处玩，用木工老李的话说就是：年纪轻轻的搞得像40多岁的中年人一样。他习惯了工地上枯燥的生活，长这么大依然不会搓麻将，这在之前的单位里可是个致命伤，他因此也没少被孤立，现在的汇通公司命令禁止麻将、打牌的行为，对于张建辉来说倒是好事，至少不用为这些事大伤脑筋。
和往常一样，他翻开桌子上的那本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长时间没翻，封面上都落了一层灰。他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买。高中时候课本有过一段节选，但读起来有点晦涩难懂，里面的人物关系太过复杂，至今他都没能理清里边的人物关系。当年只记得老师讲过这本小说讲的是一个家族百年的兴衰史。他漫无目的地翻着。
手机响了，拿起看看是御央华庭二期项目的技术总工邹文，平时他们两关系非常好，不忙的时候都约着出去吃饭什么的，几乎无话不说，就差穿一条裤子了。这个邹文考试挺厉害的，两人年纪差不多，可他已经连续拿了两个专业的注册证。
“老张，恭喜高升了，什么时候请客啊？”
“喜从哪来啊？谁告诉你的？”
“别装了，今天下午老二（杨红斌）来我们这边把你的事说了，结果和我之前想的一样。”
“我就奇怪了，傅洪怎么不推荐你过来接手呢？”
“他问过我的，我对你们那个项目没兴趣，就是个坑，我还不如好好看书多考两个证。呵呵呵……”
“我艹，你怎么不提点我一下！”张建辉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点后悔。
“靠！你要我怎么说嘛，之前老二过来征求傅洪的意见，就我和傅洪在场，老二严令我们不准说出去，否则就挨收拾，连他小舅子张平他都没说。再说了，你管他干嘛，大不了后边找个借口说不适应申请调岗不就行了嘛。”
“你倒是说得轻巧，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又不是不了解老板的脾气，调岗意味着彻底打入冷宫。”
“你别考虑那么多，先想想去哪请吃饭嘛，挂了啊！”
张建辉听完邹文的话，脑子里瞬间如同翻江倒海般，可是他自己今天也半推半就答应杨红斌了，改口也来不及了，在这等级森严的汇通公司，没人能改变他们三兄弟的决定。
张建辉愣了半晌，索性把心一横，既来之，则安之。想起他在短视频里刷到的那句话：人生除了生死，其余的都是擦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