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沿着大运河北上,或乘小舟,或骑骏马,如此行了一月,终踏入神都境地。
时近傍晚,晚霞漫天,微风拂动,凌霄纷飞。
抬头仰望大都会的天空,各怀梦想,各揣心事,意气风发,摩拳擦掌。
正愁无人打听此地光景,店小二进来送茶,芙蓉便问:“店家可否将此地大家、贵族说来听听?”
店小二马上开始夸夸其谈,“在神都,谁不知武、李、张、王、来、傅六大家族?万里江山皆归武氏,千秋万代王氏名门,李唐后裔李氏家族,如日中天来氏家族,还有张、傅家族,哪个不是名门望族,权倾人世?”
芙蓉似有不解,我全然明了,如今万里江山都归武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有什么不是武氏一族所有?得其宠幸之臣,更是揽权纳贿,鬻宠擅权。
“明日,洛城之最万紫千红教坊要举行四年一度的绝艳歌伶选拔,民间人人赞颂,称此为“华夏明珠”。
参选人员,皆历经多年调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堪为典范。
你们若得闲,大可赴此盛事,就知我所言非虚了!”芙蓉睁大眼睛,为此倾倒不已,卿乔也搁下书卷,愣愣的发呆。
晚膳后,异常闷热,似有大雨将至,我做了一碟冰糖炖雪梨,甘甜爽口。
卿乔拭去嘴角残汁,若有所思的说:“妹妹,你觉得以我们之才,能不能胜过神都六艳?”
我淡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何必与别人比较?岂不知人比人,气死人!她破忧为笑,“妹妹啊,与你呆久了,倒也沾染上了一点文绉绉的气息,连双娥、芙蓉都会背诗了,更别提我了!”
我飞快的想到一个人——白承南,便打趣说,恐怕让你变得文绉绉人不是我,而是住在隔壁那位俊俏书生吧!她的脸一阵绯红,“妹妹!此次咱们一起离家,路上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你有目共睹,怎还来取笑人家!”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双娥就唤醒众人,去观摩绝艳歌伶选拔盛事。
我揉揉惺忪的双眼,一瞧漏刻,天哪,还怎么早!就又倒头睡下,昏昏沉沉的听着她们梳洗打扮。
过了一会儿,芙蓉出现在床头,“小姐快起来,日上三竿啦,不能再贪睡了!”
我好不情愿的睁开眼,一大早,竟被她吓了一跳!只见她脸上涂满了胭脂水粉,两条眉毛状如毛毛虫,一张小嘴殷红如血,像极了花旦的脸谱,惊煞旁人。
你……我滚下床开始穿衣打扮,撇开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挑出一件青色的披上,略施粉黛,轻绾秀发,素面朝天,不畏浓艳。
镜后的芙蓉,终年爱穿大红色,夏日是大红襦裙,冬日是大红棉袄,头饰鞋袜,无一例外是大红色的,偏偏今天又化了个浓妆,叫人不忍目睹。
“怎么了,小姐,不好看么?”
我拉着她来到镜前,细细的擦掉她脸上的水粉,抹上如嫣姐姐调制的仙颜雪肤露,又以桃花娇胭脂润两颊之色,加以远山黛,螺子髻,芙蓉,瞧瞧镜中的你,实属美人!“哇,人家也和姐姐、姬小姐一样美了呢!”
她兴高采烈,对镜自叹,我鼓励她,不是胭脂水粉有效,而是你,本来就很美。
出门后,卿乔颇为紧张,我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手心直冒汗。
双娥在后面,鄙夷的觑着花枝招展的芙蓉,嘀咕道:“托你家小姐的洪福,终于俊俏了一回,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芙蓉立马回怼道:“那是人家天生丽质才能俊俏,要是长得丑,怎么打扮也俏不起来!”
这俩人,动不动就互怼,我们都习惯了!千红楼的大门外,万人空巷,来访之人,非富即贵,所带随从,非六即八,阵仗之大,声势之威,地位非凡。
未几,选拔伊始,一群身着紫纱玉衣的舞姬跳出开场舞,点燃激情,在一众簇拥下,一身穿红衣的女子悠然登台,击鼓、舞剑,风华绝代,惊艳四座。
她是谁?举动之间,毫无女子娇态,反颇有英气,如一只翱翔晴空的雄鹰,不拘一格,无拘无束。
“她叫季婉珠,相传是西域女子,因缘际会下作了千红楼的乐伶.”
有人解释道。
须臾,两位曼妙女子登台,舞出《长袖善舞》,一静一动,一收一扬,飘忽若神,相映成趣,似赵飞燕作归飞送远,娇若春花,媚如秋月,光润玉颜,倾倒众生。
这二位女子,不仅舞技出众,还有两个好听的名字,沈湘君,薛桂芝。
舞毕,人人惊叹不已,更有一名唤阮情珂的乐伶献歌于众,唱的是古曲《迢迢牵牛星》。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扎弄机杼……此曲人人传诵,却不及其一分,嗓子这东西,果真生来所得。
不知不觉天色大暗,我们回到小栈,面带疲惫却心情大好,连白承南都说不虚此行,神都六艳之才情可见一斑。
今日在外,我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谈论一个人,一个名唤来鸿缨的青年才俊。
此人在战场立了军功,刚刚回洛,是来俊臣的第五子,威信颇高。
俗语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况血浓于水,来鸿缨既是老贼的骨肉,怎会捐躯赴国?更深得世人爱戴,称之颂之。
修翾叔父说,若有疑问可飞鸽传书请教他,那,就把这些问号寄给他吧!我立即作书一封,拴在信鸽腿上,趁月夜宁静放飞。
希望修翾叔父能看透这个来鸿缨,予以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