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里的日子静谧而悠闲。秋收冬藏,转眼又一年的春天来了。
景家入住萧家村已经整整一年,这一年萧家村的村民好像还是像以前的生活。日子千篇一律,好似没有什么变化,但又好像有一些不一样。
萧家村的孩子们普遍到景家学堂读过几天书,那天赋好的,爱读书的。对景先生无比崇拜,打算跟景先生苦读几年,也试着看看能不能考个功名。性子比较散漫,不爱读书的,也多少从景家学堂学了些。起码看个告示,读个书信不成问题,家里的长辈就觉得已经很够用了。只要不是睁眼瞎,以后出门就不怕被外面的坏人骗。
景昭的教学工作变得越来越轻松,因为田文杰和云放已经彻底成长了起来,完全接过了他在学堂里的工作,他变得既清闲又无聊。
芸娘倒是很忙碌,她先是教水瑶一个人机关算术,后来见云放天赋也不错,也有兴趣,于是本着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的原则,也开始一起教。再后来景昊眼看着自已在家中的地位不仅不如水瑶,云放也快要超过自已了,赶紧也跑到亲娘面前刷存在感,明里暗里的暗示自已才是亲儿子,不是爹爹的书童,家里的小厮。
于是芸娘现在经常带着三个孩子,三个孩子就是一台戏,层出不穷的花样经常让芸娘招架不住。不过有了三个孩子的帮忙,大院四周的防御工程倒是做的快多了。
田文杰偶尔也来学些简单的制作,只是他的动手能力远远不如三小只,兴趣也不在这方面,多数的时候还是跟着景昭。
但田文杰整个人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一味的苦读圣贤书。经历了一遭坎坷后,对文人墨客所推崇的诗词歌赋,也没有了之前的艳羡与兴趣。
他本就是农家的孩子,深知农家的生存不易,地里产的那些粮在农人看来不是粮食,而是命。而他从景昭的藏书里发现了《齐民要术》,《四时篡要》,《农政全书》等等。才知道种地原来也有这么多的学问。
一时之间,他的眼前像是推开了一扇新的门,进入到了一个他从前从未触及到的世界。
田文杰感叹这些务实的书籍,自已以前居然不知道,转念一想,以前的自已纵然见过这样的书籍,估计也不会有兴趣吧。所以只能说,人生中的一切遇见都如四季轮回一样,自有它既定的时刻。
景昭对田文杰如今沉浸在农桑之中,不阻拦也不鼓励。他对学生和孩子都一样,纯属放养,要学的他就教,不想学的他也不勉强。
于是,仿若新生的田文杰就开始日日泡在景家后院儿庞大的实验田里,开启了他的新技能。
他自已过的异常充实,就是每天回到自已家的时候,毛氏看到他,总是奇怪自已那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儿子,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个农夫呢?不过,看着虽然日益变得黑黝黝,但是却强壮了许多的田文杰。毛氏也是说不出一个不字。那场人祸害得儿子险些没命,现在看到他活蹦乱跳的待在身边。即使是没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毛氏和田守礼也知足了。
自从景家变成景家大院儿后,房子空的太多。芸娘和景昭商量过后,索性把云放母子接到了景家来住。
林芳是一个知进退,懂分寸的女人。知道住在景家对他们母子是个庇护,云放也可以不必挂心自已,全心跟随先生进学,所以也并未拒绝。
不过她一来,就包揽了一家人的伙食,林芳擅长烹饪,做的饭食全家都喜欢,芸娘也就乐得清闲。除了偶尔跟她学几样菜式,也就只能给她打打下手,最后,索性,彻底交出了厨房的管理权。
林芳平时待在自已的小院子里,无事从来不出院。芸娘和水瑶都非常喜欢她。芸娘尤其喜爱她那一手精湛的刺绣功夫。自已懒得学,便日日哄着水瑶去学。
水瑶喜欢这个漂亮的婶婶,也喜欢她绣的那些漂亮的荷包,于是倒也十分感兴趣的学了一阵。只是不知是不是在芸娘身边待久了,水瑶的天赋都酷似芸娘。《九章算术》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动手设计一个消息机关,雕刻一个物件,水瑶的小手也灵巧的像飞鸟扇动的翅膀。可拿上针线,虽说也不算笨拙,但是却始终绣不出林芳的那一份灵动。不过水瑶是个不随便放弃的孩子。坚持下来倒也绣的似模似样,可以拿出去唬人了。
一年来改变最大的其实还是云放和田文杰,他们两个已经彻底融入了景家。跟着景昭习文不说,天天还要跟着芸娘习武。
田文杰终于明白了当初他为什么觉得师娘的力气那么大?原来师娘居然武艺超群。越深入的了解景家,他越觉得这里是个不断给他惊喜的宝藏。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师父和师娘都是有来历的高人。为什么隐居在这小山村里? 他不知道也不敢问,但他知道这是他田文杰一生最大的机缘。
跟着师父习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头悬梁,锥刺骨也没啥。读书本就是他的强项,他的兴趣,他不觉得苦。但是跟着师娘习武,却实实在在的让他脱掉了几层皮。
本来他觉得自已虽然从小读书,但比起书院里那些书生来说体魄算是强健的,他去镇上读书,多数都是步行,有时还要背着吃穿用具,一走就是几十里的山路。所以他觉得习武对他来说,只是练习招数罢了。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真正的练起来根本没有他想的那么轻松。
最初的马步就让他觉得两股战颤,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感觉大腿上肌肉都在无意识的颤抖。他在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大,习武却最晚。就连最小的水瑶体质都比他强健,悟性也比他高,更不要说云放和景昊了。
他一直觉得景昊整日笑嘻嘻的,憨厚有余,机灵不足。接触的多了,他才发现景昊憨厚的表象下是非同一般的坚韧和智慧。有景昭和芸娘这样的爹娘,景昊的天资自不必说。而且从小耳濡目染,所学之杂,涉猎之广。以往他闻所未闻。让他有的时候忍不住感叹: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有时候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至于比他年纪小的大师兄云放,本来就上山打猎,下地种田,小小年纪吃过苦,筋骨却被锻炼的极好。而且自小随他那个去世的爹爹练过功夫,根基扎实。景昭和芸娘都喜欢他性格沉稳,坚韧不拔,至于天姿,更是要文能文,要武能武的聪慧。以致后来田文杰每每看到云放,都不禁想,可笑自已以前总是自谦道:山野小子,井底之蛙。心底却常常自诩有几分聪明。如今见识了云放这种文武双全的人才,才知道自已说的也没错,自已果然是——井底之蛙。
……
云放从不知道有人会这么羡慕他。自从和母亲林芳一起搬进了景家大院儿,没有了生计上的后顾之忧。云放的进步堪称飞速,芸娘更是喜欢这个长相清秀俊朗,无论什么一点就透的孩子,格外愿意花时间调教他。
一年多下来,云放的身手已经和景昊不相上下,只是云放和景昊都谨记景昭和芸娘的教诲。在外从不显露自已的功夫,云放有时仍然上山打猎,他也只不过多了一张芸娘给他特制的弓箭,那弓箭看上去也其貌不扬,内里的乾坤也只有云放自已才知道。
不过景昊和水瑶再聪慧,也还是个小孩子,两人一心想随云放到山里去打猎,只是芸娘嫌他们两个还太小,迟迟不肯让他们独自去。只抽空自已带他们到后山逛过几次,猎个山鸡,逮个野兔。
两个孩子刚开始的时候还挺开心,后来随着身手越来越好,就连水瑶都嫌少了趣味儿,更何况景昊了。于是私下里就缠着云放带他们进山,云放被他们缠的没有办法,就许诺说,秋天的鸟兽最肥,等秋天一定带他们进山,还调侃水瑶道: 瑶瑶你要好好吃饭,长高一点儿,免得进了山,不够山里的大兽塞牙缝的。”
水瑶嘟着嘴,说: “云放哥哥,你跟着我哥学坏了,居然取笑我。”回头看见景昊笑的开心,心里更加不高兴,说: “咱们三个,哥哥你最胖,大兽来了,先吃你。”
景昊一句话没说,就遭了这无妄之灾,气得反应都慢了半拍: “我招谁惹谁了?凭啥先吃我?……诶,不对,谁胖了?怎么说话呢,我哪儿胖了?我这么身材匀称,玉树临风的,你从哪儿看出我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