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农忙到来之前,景家大院儿基本完工了。

田文杰的腿也已经恢复正常,虽然跑跳还不行,但行走已经和常人无异了。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在景家继续赖下去,便开口向景昭和芸娘辞别。

芸娘终于等到了田文杰主动要求离开,心里自然很高兴。只是田文杰忽然双膝跪地,开口道:“先生,婶婶。文杰还有一个请求,希望二位能应允。”

芸娘听了,心里忽然一紧,生怕田文杰说出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来,急忙伸手一把拉起了田文杰。说:“你这孩子,动不动的跪什么,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田文杰本来一腔诚意,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跪下,准备要说拜师的事情,不料被芸娘一把拉了起来,力量之大,竟然让他一时没有站稳,趔趄了一下才勉强站住,心想,这未来师娘的力气怎么如此之大?

芸娘看田文杰站起来后,居然迟迟不开口,更加害怕自已心中那可怕的猜想成为现实,于是略微有些沉下脸来,准备先下手为强,堵住田文杰的口。

于是说: “文杰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吞吞吐吐不干脆。不过你现在岁数还小,不要胡思乱想,心思嘛,还是应该放在学业上。”

田文杰正在出神,突然被芸娘呵斥了一句,有些紧张,忙拱手施礼道:“婶婶说的是,文杰想说的是,文杰仰慕先生许久,想拜先生为师,希望先生能够不嫌文杰资质愚钝,收在门下。文杰今后定当恪守师门规矩,谨守弟子本分,望先生应允。”

田文杰本来准备了一席颇为诚恳的拜师感言,被芸娘一吓,全都忘了,结结巴巴的说完,说了个语无伦次。

芸娘一听,田文杰原来是要拜师,顿时松了口气,笑语晏晏的说: “原来是这事儿啊,我还当你要……,哎,没事了,没事了。不就拜个师嘛,……哎,我是说拜师这是好事儿,不过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你还是问景先生吧。”

田文杰心里委屈的嘀咕着,我本来就是要问景先生啊,师娘你一把把我拉起来。说了这么多。

直到此时才找到存在感的景昭,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已经没有了收徒的兴致。黑着一张脸,颇为不高兴的说:“你在我家住了许久,本也算我半个弟子了,如今收你入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之前我已经收了云放为弟子,他虽然年纪比你小,但入门比你早,你若入门,按师门规矩,须得尊他为师兄,你可愿意?”

田文杰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但他此时也不敢挑剔什么,连声答应着: “一切听老师的。”

见田文杰答应的痛快,景昊心里才消了点儿气。稍微缓和了语气,温声道: “你住了这许久,家里的规矩基本也都明白了,倘若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尽管去问云放和景昊。以后就和云放同样的时辰来听课吧,如今院子也大了,学堂那边也有空的房间。今后授课的地点就改到新建的学堂那边,无事就不必来前院儿了。”说完摆摆手,示意田文杰快走。

田文杰连声称是,随后就收拾了自已的行囊,回了田家。

田文杰走后,景昭依然黑着一张脸,不理会芸娘。

芸娘自知自已差点儿闹了笑话。才让今天景昭收徒收的这么草草了事,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对景昭的态度也就软了几分,也不叫景先生了,昭哥长昭哥短的嘘寒问暖。

景昭见芸娘忽然变得乖顺,心里还残存的三分不快,也就散了。不过,能让芸娘觉得理亏,这样的机会却不多得。于是他依旧板着脸,教训芸娘道: “你如今也是做师娘的人了,说话做事须得多考虑些。在弟子面前,更得沉得住气。”看了看芸娘依旧没有变脸。又道: “我现在把他们全都安排到学堂那边,没事儿不许他们来前院,如此,你可放心啦。”

芸娘被景昭看穿了心思,不由得有点儿脸红,笑着说: “昭哥你想的明白,看我,只知道着急,不如昭哥你懂策略。”

景昭难得被芸娘奉承了两句,心里很是受用,嘴上还是埋怨道: “其实,你一天到晚的担的什么心,瑶瑶才几岁,天天跟防贼似的,防着那些小子们。”

芸娘不服气的说 :“昭哥,你这就不懂了,我瑶瑶虽小,那些小子们却都不小了,况且我瑶瑶是个美人胚子。现在他们虽然看上去还没起心思,谁知道哪天就会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呢?我必须得看紧点儿。”

景昭看着芸娘,觉得她有点儿走火入魔了。“你看的再紧,等瑶瑶长大了,难道不嫁人?”

“这事儿还早,我现在没有想过,不过我瑶瑶要嫁人,必得嫁个貌若潘安,才比子建的人中龙凤。”芸娘一脸小星星的憧憬着。

那边景昭气的无言以对,默默地闭上了嘴,算了,跟一个女儿奴有啥可说的呢?

第二日,田守礼和毛氏带着拜师礼,陪着田文杰正式登门拜师。

礼成后,田守礼和毛氏两人回了家,把田文杰留在了景家。

景昭于是问起田文杰今后的打算,是否还要继续科考?

田文杰说: “经历此事,我才知道自已以前太幼稚了。外面的世界错综复杂,不是我只读几本圣贤书就能够闯荡的。遇见老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给了我重新选择的机会,让我知道了我以前是何等的坐井观天。所以我想留在老师的身边好好学习,不仅学圣人之言,治国之道。还想学庄稼民生,什么时候能学到老师一二,再考虑是否科举。”

景昭又问:“那你之前的种种遭遇,现在作何打算?”

田文杰道:“无论我当初是真的受了歹人的劫持,还是遭了人背后暗算。如今的我都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件事情。在自不量力的时候去调查这件事情。无异于引火烧身,不仅害了自已还会害了家人。所以我觉得我现在该放下过去的种种。待强大了自身,才有资格去问问这世上的不平事。至于那些恶人,即使我不追究,只要他们不停止作恶,早晚都会遭到报应的。”

景昭颔首表示赞许。说道:“你能这么想,很好,静水流深,沉得住气,能容常人难容之事才能成大事。”

说完又把云放和景昊还有水瑶也一同叫过来,让他们师兄弟妹们正式见面。

田文杰恭恭敬敬的尊称云放为师兄,倒把少年老成的云放弄得有些脸红。本想说不必这么称呼,转念一想,这是老师定的规矩,既然入了师门,当然应该听师父的。也就红着脸应了。

景昊有些闷闷不乐,他是景昭的儿子,不是徒弟,不论进门前后,只能论年龄,所以他就只能是师弟。不过景昊天生是个乐天派,不一会儿,就开始暗自庆幸,幸亏在来萧家村的路上捡了个妹妹,不然他岂不是家里最小、最没存在感的了。

想到这儿,他又用热烈的眼神瞧了瞧水瑶,水瑶被他这奇怪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不过若是水瑶懂得读心术,探知了景昊心里所想的话,也一定会不屑的嘲笑他,就算我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你也一样是家里最不受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