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好啊，周老师
周雪筱刚走进江天一色小区大门，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因为，她将要去上课的学生家，正是褚一鸣的亲姐姐家。
她走在路上目不斜视，心里却不停地打着退堂鼓，直到来到学生家里，发现只有俞程和保姆阿姨在家，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褚卫东生病住院，褚家人肯定忙着照顾病人，褚一鸣大约没时间到姐姐褚依云家里来玩。
周雪筱利用课间休息的时间问俞程：“你上次提到你舅舅，但我从来没在你们家见到过他？”
俞程紧皱眉头：“我外公最近身体不好，我妈和我舅在医院照顾他。”
肺癌不是一般的病，周雪筱打心底里希望俞程的外公能快点好起来，撇去褚一鸣和俞程这层私人关系，褚卫东还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慈善家。
她又问俞程：“你舅舅现在上班没？”
“我听我妈说，舅舅已经回外公的公司上班了，但我也不是很确定。”俞程随口说完，又一脸疑惑地看向周雪筱，“周老师你是不是认识我舅舅啊？”
周雪筱摇摇头，若无其事地说：“没有啊，我只随口一问嘛。毕竟听你上次说起你舅舅长得有多帅，长得特别帅又有钱的人一般都不需要上班的。”
俞程抿了下嘴唇，点点头，那意思似乎在说：暂且相信你吧。
课上完了，周雪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这时，俞程拽住她的包，央求道：“周老师，可不可以陪我打一会儿乒乓球。”
之前褚依云跟她谈到过，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陪俞程玩，可另付工资。其实就算不要钱，面对一个古灵精怪的小朋友，她也不好意思拒绝，而且这是个锻炼减肥的好机会。
像俞程这样最爱玩的年纪，偌大的家里就只有他和保姆两个人，想来是挺孤单，挺无趣的。
“没问题，只怕你打不过我！”周雪筱回答得很爽快，可她看了一眼手机，皱了皱眉，“哎呀，可是已经天黑了，能看见吗？”
一旁正在收拾房间的保姆阿姨笑着说道：“周老师放心，负一楼的活动室有灯，以前俞程妈妈经常在晚上陪俞程打乒乓球。他昨天就让我陪他打，我现在长得太胖了哪里跑得动。”她摸了摸有些肥胖的肚子。
保姆阿姨四十来岁，微胖身材，一脸憨态可掬。跟这家主人一样，保姆阿姨也是个随和的人。
*
周雪筱跟随俞程来到地下活动室，果然很亮堂，这里不但设有乒乓球桌，而且还有单边篮球板。
晚上在家都可以打球，这正是周雪筱梦想的生活。
“现在是八点十五，我最多只能陪你打一个小时。”周雪筱看了一眼时间。
俞程首先发球，一看动作就特别专业的样子：“好的，老师，看球！”
乒乓球是周雪筱比较擅长的运动，上学时开运动会她还得过好几次奖，所以一开始她根本不把俞程放在眼里，但是两局下来，她明显感觉到这名小将不好对付。
四局过后，打了个平手。俞程兴致高昂，自豪地问周雪筱：“小周老师，你觉得我的水平怎么样？”
真是的，这水平还用说吗，一个十一岁的小学生，跟一个自称擅长打乒乓球且拿个奖项的大人打了个平局，周雪筱心不服，口也不服。
她一个漂亮的勾手发球，同时喊了一声：“接招！”
自已好歹久经沙场，怎可败给一名小学生，不然以后都不敢说乒乓球是自已擅长的项目了。
*
褚一鸣和褚依云姐弟两下班后一直在医院陪护，虽然请的有专业护工，但他们还是觉得亲自照顾比较妥当。
原本说好天黑之后由褚一鸣留下，褚依云回家照看俞程，但鉴于昨天晚上褚一鸣不知不觉睡着了，褚依云打电话过来都没人接听，褚依云决定让弟弟回她家照看俞程，她陪护到十点半再回去。
以前没正式上过班，这两天不但要上班，下班之后还要来医院照顾老爸，这样两天下来褚一鸣累得真有点受不了。
对姐姐的建议，褚一鸣点头赞同。
褚一鸣开车来到褚依云家的时候将近九点了。他推开大门，保姆阿姨一个人正在客厅看电视，声音开得特小。他以为俞程已经睡了，于是小声问道：“阿姨，俞程睡了吗？”
保姆阿姨关掉电视：“还没呢，他现在正在活动室跟周老师打乒乓球。”
褚一鸣一脸吃惊的表情：“打乒乓球，哪个周老师？”
“就是请的那个英语家教周老师，来上过两次课了。”
褚一鸣恍然大悟似的，他想起上次姐姐和外甥跟他提起过，还夸赞人家长得如何漂亮之类的。
其实自从褚依云和俞程在他面前夸这位家教长得如何漂亮之后，褚一鸣一直很好奇，也想一睹这位美女老师的芳容，看自已的姐姐和外甥是否夸大其词。
他轻手轻脚地下楼梯往活动室走，果然是打乒乓球的声音，听声音就知道是高手过招。
他在乒乓球桌两米外的侧后方停住了，俞程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正在打乒乓球，两人打得有来有回，注意力都集中在乒乓球上，并没发现他。
这个角度虽然看不清女生的正脸，但那个熟悉的侧颜和背影，褚一鸣一眼便认出她是周雪筱。周雪筱今天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浅紫色的阔腿瑜伽裤配白色卫衣，把她原本胖瘦适中的身材修饰得很好。随着来回跑动接球，她体态轻盈，马尾左右摆动，仿佛一只在草原上奔跑的小鹿，像极了一个高中生。。
褚一鸣在心里喊了一句：“周雪筱啊周雪筱，怎么又是你！”
他打乒乓球水平中上，但看了面前这一对师徒组合精湛的球技，不禁心生佩服。两人虽然水平相当，但几个来回之后还是可以看出俞程趋于被动，而周雪筱打得轻松自如。
俞程好不容易救起一个长球，没想到又来一个旋球，仓促接球用力过大，导致乒乓球飞到了周雪筱身后。
“舅舅，你怎么来了？”俞程发现站在旁边观战的褚一鸣，一副惊讶的表情，接着又问，“你来多久了？”
周雪筱在听到俞程喊舅舅的一瞬间，心里紧张得不行。糟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心中有些微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既然不能立刻钻地缝消失，索性直面人生吧。
她转过身，褚一鸣他正双手插裤兜、嘴角带笑站在那儿。看样子他似乎站了好一会了，脸上没有丝毫惊讶。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无言。她深知褚一鸣的真实身份，曾想尽办法远离他，却仍未能避免这次见面。她在心中提醒自已，眼前的这个人已不再是那个多次伸出援手的善良男生，而是褚氏集团大名鼎鼎的继承人。她刻意提醒自已，是为了认清两人间的差距，划清与他的界限。
可有些事情，越是想要划清界限，界限就越模糊。
之前褚一鸣并不觉得周雪筱长得多好看，就觉得很特别，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今天的她因刚刚运动过，脸红如春日初露的晨曦，柔和而温暖；一双眼睛似若桃花，微笑的时像一对弯弯的月牙，让人心神荡漾。
褚依云和俞程说得没错，她的确长得太漂亮了。
褚一鸣缓缓走向周雪筱。“你好啊，周老师，原来老姐和俞程口中的美女家教竟然是你啊！”他摸了摸额头，“其实那天在小区大门口撞见你，我就应该想到令我姐和俞程赞不绝口的家教老师可能是你。”
周雪筱抿嘴忍住不笑，她学着褚一鸣的口气说：“美女算不上。原来你真是他们口中的富二代啊！我两次看见你开着豪车，就应该想到这点啊。”
俞程拿着球拍站在他们中间，手舞足蹈地喊道：“哦，哦，周老师，原来你和我舅舅早就认识。”说完他跑到褚一鸣旁边，做了个让他靠过来的手势。
褚一鸣先是一愣，然后附身，俞程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舅舅，我和我妈说得没错吧，周老师是不是长得很漂亮？我要她做我的舅妈你没意见吧？”
褚一鸣点头，一只手捂住嘴偷偷发笑的同时，还不时用余光瞟向周雪筱这边。
虽然周雪筱并没有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但猜想八成和自已有关，于是开玩笑似地问俞程：“你和你舅舅是不是说我坏话来着？”
俞程假装无辜求饶说：“我们是在夸你，说你长得很漂亮，哈哈！”要别人做舅妈的事他只字不敢提。
周雪筱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褚一鸣，这人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发呆，一点回应都没有，俞程拉了一下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
褚一鸣：“你本来就长得很漂亮，我们说的可是实话。”然后挑了一眉，像是在说：难道不是这样吗？
“谢谢你的夸奖！”周雪筱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过手提包，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褚一鸣连忙挽留：”比赛还没分出胜负，怎么能走呢？而且我乐于看到一场高手对决的乒乓球比赛。”
俞程不停地摇晃着褚一鸣的手臂，嘟囔道：“舅舅，都怪你，我和小周老师玩得好好的，你来了，小周老师都不好意思继续跟我打球了！”
“怪我啰！”褚一鸣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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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室里，褚一鸣和俞程看着周雪筱匆忙离去，面面相觑。
周雪筱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
“舅舅，你一点也不给力啊，就凭你这表现，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舅妈？”俞程把球拍放在球案上，语气里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褚一鸣拍了一下他的头：“你小子不要想着舅妈的事，老舅我就是个光棍的命。”末了，又小声地交代：“这个话不能乱说，要是被小周老师知道了，还不得恨死我。”
正在这时，周雪筱的声音子楼梯上传来：“唉，我差点忘了，我承诺过要请你吃饭，不知道你明天有空没？”
褚一鸣心中一惊，循声望去，看到周雪筱正扶着栏杆站在楼梯口，应该是突然想起折返回来的。他心想糟了，刚才肯定被她听到了。
俞程问道：“老师你没走啊？那刚才我们的话……”
“不用那么客气非要请我吃饭，你的心意我领了，再说最近我都没时间。”褚一鸣赶忙接过话，生怕俞程说漏了嘴。
周雪筱：“你几次帮我，请你吃顿饭是应该的，就不要再推辞了。”
她没有问当初为什么隐瞒实情，更没有为此而生气，褚一鸣对此感到很意外。
*
西江市已沉浸在浓浓的夜色中，车水马龙，灯影闪烁。这个季节的夜晚微风徐徐，不似夏天那样凉爽得沁人心脾，也不似冬日那般凛冽得刮面彻骨，一切似乎刚刚好。
周雪筱骑车往家走，脑海中回响着褚一鸣那句话。
“不要想着舅妈的事，老舅我就是个光棍的命！”
这句话是她在楼梯口折返回去无意间听到的，这么说他没有女朋友，再联想到之前褚一鸣和俞程神神秘秘的对话，周雪筱推测，这个“舅妈”多少和自已有关。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已的脸开始发热，这种热度似乎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让她感到有些尴尬和羞涩。她把车停在马路边，试图用手去触摸自已的脸庞，却发现手指也变得温热起来。这种奇怪的现象让她不知所措，她不禁扪心自问：是顺其自然呢，还是辞掉这份家教工作，彻底斩断和褚一鸣的联系呢？
周雪筱站在路边，眼神有些迷茫地望着前方。她看着马路上穿梭的车流和霓虹闪烁的街市，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
车辆一辆接着一辆飞驰而过，发出嘈杂的声音；霓虹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街道。这一切都让周雪筱感到自已是如此的渺小，仿佛被这个繁华的世界所淹没。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周围的人群匆匆忙忙地走过，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在这座城市里，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生活轨迹，而她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最后，她给出了答案，家教的工作照旧，至于褚一鸣，顺其自然吧！
